第二日，天还未大亮，漱芳斋的宫灯便次第亮起。小燕子揉着惺忪睡眼，强撑着起身梳妆，特意将旗头梳得端端正正，连发丝都未散落半缕。铜镜里映出她眼下的青黑，却也掩不住眼中的倔强 —— 今日定要让桂嬷嬷无话可说。
巳时三刻，桂嬷嬷准时踏入漱芳斋，眼神扫过小燕子挺首的脊背，微微一怔，转瞬又冷哼出声：“倒像只被拔了刺的刺猬，装模作样。” 她突然提高声调，冲着殿外喊道：“都进来！”
等漱芳斋的宫女太监们小跑着聚齐，桂嬷嬷板着脸吩咐：“明月彩霞，去御膳房取格格明日的课业用物；小桌子小凳子，把这里收拾干净后就歇着吧。” 众人领命正要离开，她又状似不经意地补上一句：“容嬷嬷和紫薇留下也无用，皇后娘娘那儿怕是正缺人手，都去伺候着吧。”
待殿内最后一道脚步声消失，桂嬷嬷 “咔嗒” 一声闩上雕花木门，转身将一摞《内则》重重摔在桌上，冷笑道：“没了帮手，看你还怎么胡闹！今日学请安礼，跪不稳、起得慢，就别想吃饭！”
青砖地上，小燕子膝盖生疼，却咬着牙一次次起身、行礼。汗水浸透了衣襟，她却始终保持着端庄的姿态。桂嬷嬷绕着她踱步，不时用戒尺敲打她歪斜的手肘：“这哪像格格？倒像街边讨饭的野丫头！”
“我以前是在大杂院长大，但不代表我学不会规矩！” 小燕子猛地抬头，倔强地盯着桂嬷嬷，“您教得这么凶，换谁都学不好！”
“还敢顶嘴？” 桂嬷嬷的戒尺狠狠砸在桌案上，震得笔墨西溅，“大杂院出来的就是不知尊卑！老佛爷开恩让你进宫，你倒把自己当根葱了？”
好不容易熬过请安礼，桂嬷嬷又命人端来盛满滚烫茶水的茶盏：“双手举过头顶，不许抖！” 小燕子颤抖着举起茶盏，滚烫的温度透过瓷碗灼烧掌心。突然，一阵风掠过，她鬓边的珠花晃了晃，茶水溅出几滴。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桂嬷嬷暴喝一声，戒尺狠狠抽在小燕子手背上，瞬间泛起红痕，“这点小风就拿不住，若是伺候老佛爷，怕是要把茶泼在她老人家身上！”
“我又不是故意的！” 小燕子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硬气，“您就会罚罚罚，有本事您好好教我啊！”
“教你？教你这种下贱胚子，脏了我的手！” 桂嬷嬷一把揪住小燕子的衣领，将她抵在墙上，“别以为穿了这身旗装就是格格，你这辈子都改不了骨子里的贱！”
小燕子挣扎着想要推开她，却被掐得喘不过气：“你放开我！我…… 我一定会让老佛爷看到我的本事，到时候第一个就把你赶出去！”
“就凭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桂嬷嬷松开手，小燕子跌坐在地，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中满是轻蔑，“老佛爷不过是一时新鲜，等玩腻了，看谁还护着你这丧家犬！”
小燕子强忍着疼痛，红着眼眶倔强地昂起头：“我会学好规矩，总有一天让你知道，我小燕子不比任何人差！”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回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桂嬷嬷恼羞成怒，又扬起戒尺，却在即将落下时听见外头传来隐约脚步声，这才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空荡荡的漱芳斋里，小燕子独自蜷缩在角落，轻抚着手背的伤痕，泪水无声滑落。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认输，明日，还要继续咬牙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