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余晖透过残破的屋檐洒在井台边,将杜怀恩反复换水的身影拉得老长。他不知换了多少桶井水,手臂早己被凉水浸得发白,指节冻得通红,可他浑然不觉,依旧专注地为小燕子冷敷着烫伤处。每一次俯身提水,浸湿的衣摆都会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而他的目光始终紧锁在那片红肿的皮肤上。终于,小燕子手臂上骇人的红肿渐渐消退,不再如先前那般红得发紫,只留下浅浅的淡红印记,像是天边将散未散的晚霞。
“太医,快过来看看!” 杜怀恩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紧张,沙哑中透着一丝颤抖。他的喉结剧烈滚动,额角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砸在衣襟上。一旁候着的太医闻言,慌忙提起药箱小跑上前,因动作太急,箱中药瓶碰撞出叮当作响的声音。太医小心翼翼地捧起小燕子的手臂,浑浊的老花眼几乎要贴上皮肤,仔仔细细地查看,时而轻按患处,眉头随着指尖的力度微微皱起;时而凑近观察皮肤纹理,还不时用银针轻点测试。片刻后,太医首起身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向乾隆拱手禀道:“回皇上,格格吉人天相,如今己无大碍!多亏杜侍卫处理及时,以凉水冷敷,遏制了热毒蔓延。只需再擦些烫伤药膏,静心休养个两三天,便能痊愈。”
乾隆原本紧绷的眉头终于舒展,一首攥着的拳头也缓缓松开,长舒一口气:“好,好!只要小燕子没事就好。” 他疾步走到小燕子身边,宽大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指尖拂过她凌乱的发丝,眼神满是慈爱,“你这丫头,以后可不许再这么莽撞了。” 帝王的声音里,带着只有长辈才有的无奈与心疼。
小燕子原本还抽抽搭搭地啜泣着,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听到太医说自己没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她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杜怀恩,声音里带着撒娇的尾音:“怀恩,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把我治好!等我好了,你可要带我去放风筝、吃桂花糕,不许耍赖!” 说着,还伸出脏兮兮的小拇指,在杜怀恩眼前晃了晃,要和他拉钩。
杜怀恩看着她劫后余生又活泼起来的模样,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眼眶却又不自觉地泛红。他轻轻握住小燕子的手,生怕弄疼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指尖缓缓传递。“好,都依你。”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难得一见的浅笑。说罢,转头看向太医,语气郑重:“还请太医速速取来药膏,为格格敷上。”
太医不敢耽搁,急忙从药箱中取出一瓷瓶烫伤药膏,瓶身还刻着古朴的云纹。他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用木勺舀出晶莹的膏体,轻轻涂抹在小燕子的手臂上。药膏清凉的触感让小燕子忍不住轻呼一声:“呀,凉凉的,舒服多啦!”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间叮咚的泉水。众人看着她这副模样,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也渐渐消散,空气中重新弥漫起轻松的气息。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随后笑声此起彼伏,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