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陷入绝望之时，远处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与兵器碰撞声，如破晓的曙光穿透阴霾。“护驾！护驾！” 官兵们高举火把，甲胄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迅速将白莲教徒团团围住。厮杀声渐歇，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愈发浓烈。
乾隆踉跄着扶住一旁的断墙，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小燕子毫无生气的躯体上，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帝王的冠冕歪斜地挂在头上，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此刻的他早己没了往日的威严，只是一个满心焦虑、害怕失去至亲的父亲。“快，快救她……”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纸反复打磨过。
杜怀恩拽着太医，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几乎是将人拖到小燕子身旁。他的双手沾满鲜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脸上还溅着细碎的血沫，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你若救不活她，我要你陪葬！” 他冲着太医嘶吼，声音里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可微微颤抖的尾音却又泄露了内心的恐惧。
太医吓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不断滚落。他强压下内心的恐惧，颤抖着双手解开小燕子的衣襟。匕首深深没入胸口，伤口周围的皮肤己经发紫，鲜血还在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青砖。太医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发颤地说道：“匕首伤及心肺，必须立刻取出，否则…… 但此地污秽杂乱，极易感染，得寻个干净的地方。”
乾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立刻下令：“速寻镇上最干净的宅院！” 官兵们领命西散而去，不多时便寻得一处白墙黛瓦的宅邸。屋内床铺整洁，窗明几净，空气中还萦绕着淡淡的熏香。
杜怀恩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手臂探入小燕子身下。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琉璃，生怕稍一用力就会加剧她的痛苦。“我抱她过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乾隆伸手想要帮忙，却被杜怀恩避开 —— 他不愿任何人碰小燕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她遭受更多折磨。
众人屏气凝神，看着杜怀恩缓缓起身。他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脚步轻缓得如同猫科动物。怀中的小燕子毫无知觉地歪着头，一缕染血的发丝垂落，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紫薇、晴儿紧随其后，眼泪止不住地流，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惊扰到杜怀恩。乾隆佝偻着背，紧紧跟着，目光一刻也不敢从女儿身上移开。
到了屋内，杜怀恩将小燕子轻轻放在铺着崭新素白棉被的雕花木床上。洁白的棉被与小燕子染血的衣袍形成刺眼的对比，那大片猩红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命运的无情。杜怀恩后退一步，却仍保持着随时准备冲上前的姿势，眼神死死盯着小燕子，仿佛这样就能将她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殿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太医枯瘦的手指深深掐进药箱边缘，骨节泛出青白。他喉结剧烈滚动着取出银针，针尖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光，止血药粉洒落在案几上，宛如未化尽的残雪。杜怀恩踉跄着扶住立柱，通红的眼眶里血丝密布，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
"还需热水、干净布条......" 太医话音未落，瓷碗与木柜相撞的脆响己在殿角炸开。紫薇跌撞着打翻半盏凉茶，裙摆扫过满地狼藉，与晴儿几乎是同时扑向放置细软的檀木柜。乾隆的明黄衣角掠过满地碎瓷，他单膝重重跪在青砖上，掌心覆住小燕子渗血的额头，指腹着少女苍白如纸的脸颊。
"丫头，你向来最是坚强......" 帝王的声音突然被一声闷咳撕裂，龙袍下摆垂落的东珠随着颤抖轻叩青砖，"那年在围场射鹿，你摔下马背还笑着说不疼，可别吓皇阿玛......" 殿外骤起的风卷着枯叶扑打窗棂，将未完的话语揉碎在呜咽的风声里。
太医枯瘦的手指捏着三寸银针，在烛火下映出森白的影子。第一根银针斜刺入百会穴时，小燕子睫毛剧烈颤动，干裂的唇角溢出细不可闻的呻吟。随着银针次第扎入风池、大椎诸穴，她脖颈青筋暴起，冷汗浸透额前碎发，原本如纸的面色却诡异地泛起病态潮红，像即将熄灭的烛火突然迸出的回光。
杜怀恩刚要伸手去擦她额角的冷汗，小燕子猛地弓起脊背，一口腥甜的鲜血喷涌而出，暗红血珠顺着他玄色衣襟蜿蜒而下，在绣着金线云纹的锦缎上洇开刺目的花。紫薇手中的帕子 “啪嗒” 坠地，素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在裙摆上抓出凌乱褶皱。
杜怀恩的瞳孔剧烈收缩，喉间涌上铁锈味。他颤抖着环住小燕子逐渐的身躯，发颤的下颌抵在她冰凉的额头上，温热的泪砸在她沾血的鬓边。怀中娇躯传来的微弱体温，与记忆中那个在御花园追着蝴蝶笑闹的身影渐渐重叠，酸涩与恐惧绞紧心脏，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