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枯树皮般的手指抚过小燕子伤口西周，沾血的指尖在素白棉被上拖出蜿蜒血痕。骤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发出密集的鼓点，狂风裹挟着雨水撞向雕花窗棂，烛火在铜制烛台上剧烈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太医喉结艰难滚动，声音发颤却强装镇定：“取烈酒、干净纱布，再烧一壶滚烫的热水！” 话音未落，晴儿的绸缎绣鞋在血泊里打滑，她跌跌撞撞撞翻药箱，瓷瓶相撞的脆响在死寂的屋内格外刺耳。乾隆死死攥住腰间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帝王冕旒随着他微微颤抖的身躯轻轻晃动，每一片玉旒的震颤都像是他摇摇欲坠的希望。
“按住她！” 太医大喝一声，银针如飞蝗般扎入小燕子几处大穴。杜怀恩整个人几乎压在床沿上，颤抖的双臂死死按住小燕子不断抽搐的肩膀，他脖颈青筋暴起，嘴唇微微颤抖，不停喃喃自语：“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即便被银针麻痹了知觉，小燕子的身体仍如离水的鱼般剧烈扭动，床榻被撞得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紫薇扑到床头，指甲深深掐进小燕子的掌心，泪水不断砸落在那苍白的手背上：“小燕子，你挺住，我们都在这儿……”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祈求，发间的珍珠钗子不知何时掉落，凌乱的发丝粘在被泪水打湿的脸颊上，像极了破碎的蛛网。
太医的手悬在匕首上方，额角豆大的汗珠不断坠落，在摇曳的烛火下折射出颤抖的光影。他猛地握住刀柄，手臂青筋暴起，缓缓将匕首抽出。就在匕首抽出三寸时，小燕子毫无血色的唇畔突然涌出一股黑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在洁白的枕巾上绽开妖异的花。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呜咽，宛如濒死的夜莺最后的哀鸣。杜怀恩的指甲深深掐进她肩头，指节泛白却浑然不觉，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嘴里焦急地喊着：“快！快止血！”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是受伤的困兽在绝望地嘶吼。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瞬间染红了雪白的棉被和太医的衣襟，甚至溅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在昏黄的烛光下，那血迹宛如一幅狰狞的抽象画。太医迅速抓起一旁浸透烈酒的纱布，狠狠按压在伤口上，可血水混着酒精不断渗出，将纱布瞬间浸透，染红的纱布在太医手中像是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他另一只手飞快地捻起银针，在烛火上灼烧后，刺入伤口周边穴位，却发现银针刚一接触皮肤，就被喷涌的鲜血冲得偏离位置。“快！拿止血散！” 他嘶吼着，声音里满是焦灼，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在小燕子的伤口周围，与鲜血混在一起，顺着伤口的纹路流淌。紫薇哆嗦着将药粉递过去，却因手抖洒出大半，急得首掉眼泪，嘴里不停地念叨：“怎么办，怎么办……” 晴儿端着热水站在一旁，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热水不断从碗边溢出，烫伤了她的手，她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小燕子那不断渗血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把血逼回去。
乾隆背过身去，颤抖的手抚过腰间玉佩，那道裂痕在烛光下显得愈发狰狞。他的喉咙哽咽着，眼前不断浮现出小燕子往日活泼的模样：她在御花园里追着蝴蝶奔跑，发间的绒花随风飘扬；她缠着自己讨要糕点，眼睛亮晶晶得像藏着星星；她在年夜饭上唱跑调的歌，逗得满桌人哈哈大笑。如今那些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可眼前的小燕子却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心中满是自责与悔恨，他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屋内只有太医急促的喘息、纱布摩擦伤口的沙沙声，以及紫薇压抑的抽气声，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当太医颤抖着说 “血…… 血止住了” 时，帝王转身的刹那，竟让众人看见了他眼角未干的泪痕。杜怀恩紧绷的身体瞬间脱力，瘫坐在地，却仍死死攥着小燕子的衣角，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散在这血腥的空气中，他的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 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滴落在沾满鲜血的衣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