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腐臭与血腥交织的气息浓稠得几乎让人窒息。杜怀恩倚着斑驳的墙壁,身上那件玄色常服早己被血水和汗水浸透,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衣摆处还沾着干涸的泥渍。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墙壁上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又破碎。连续七日,他如同不知疲倦的修罗,一次次挥起刑具,只为撬开刺客的嘴,找寻真相。此刻,当最后一名白莲教刺客在铁链的哗啦声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那盏摇曳的油灯突然 “噼啪” 爆开一朵灯花,瞬间照亮刺客扭曲的面容和杜怀恩苍白如纸的脸。
“皇室中人... 借刀杀人...” 刺客气若游丝的遗言,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杜怀恩的心脏。他踉跄着扶住黏腻的墙壁,指甲深深抠进潮湿的砖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上的常服随着动作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提醒着他这漫长的煎熬。眼前不断闪现小燕子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 她平日里灵动如星子的眉眼,此刻却紧闭着,唯有睫毛偶尔轻轻颤动;那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的嘴角,如今毫无血色,还溢出丝丝鲜血。记忆中,她蹦蹦跳跳地喊着 “怀恩师傅”,缠着他教武功的模样,与此刻病床上的虚弱身影重叠,刺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攥紧拳头,杜怀恩猛地转身,布靴踏在地牢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长廊里回响,惊起梁间沉睡的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更添几分阴森。他一路狂奔,身上的常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沾满灰尘的裤脚,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将这惊天秘密告诉皇上,为小燕子讨回公道。
“皇上!此事另有隐情!” 杜怀恩冲进书房,单膝重重跪地,常服膝盖处早己磨得起了毛边,与地面碰撞发出低沉的闷响。他急促地喘息着,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将刺客临终前的遗言一字一句禀报。乾隆手中的茶盏 “当啷” 一声跌落在地,瓷片西溅,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随着杜怀恩的讲述,乾隆身上的明黄龙纹常服下,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震惊转为阴沉,眉头紧紧拧成一个 “川” 字。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仿佛也在为这暗藏的阴谋而愤怒咆哮。
待一切禀报完毕,杜怀恩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他强撑着身体,跌跌撞撞地朝着小燕子的房间跑去。长廊两侧的宫灯在风雨中摇晃,光影忽明忽暗,映得他那件沾满污渍的常服忽隐忽现,身影摇摇欲坠。
推开房门,熟悉的药香裹挟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杜怀恩的脚步突然变得小心翼翼。他望着床上那道单薄的身影,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发不出声音。走到床边,他缓缓坐下,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小燕子苍白的脸颊,声音沙哑得仿佛砂纸磨过青砖:“小燕子,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有多少话想对你说...”
“我总以为,能护你周全是我的本分,可当你倒下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你早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杜怀恩握住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能感受到心脏在剧烈跳动,身上那件皱巴巴的常服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这些天,我无数次祈求上苍,只要你能醒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害怕失去你,害怕再也听不到你的笑声,看不到你调皮的模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滴滚烫的泪珠终究还是落在小燕子的手背上。
就在他絮絮叨叨说着的时候,小燕子的睫毛突然轻轻颤动。她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中,杜怀恩满脸疲惫却满眼温柔的模样逐渐清晰。嘴角勾起一抹虚弱却调皮的笑意,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原来... 冷面师傅也会说情话呀...”
杜怀恩愣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首首地盯着小燕子,呼吸都停住了。这一刻,他甚至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小燕子见他呆愣的模样,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那熟悉的触感,仿佛回到了从前打打闹闹的时光。
“你... 你真的醒了?” 杜怀恩声音发颤,眼眶瞬间红透,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紧紧握住小燕子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手心里,感受着那久违的温度。反应过来后,他猛地站起身,撞翻了一旁的矮凳,朝着门口冲去,声嘶力竭地大喊:“太医!快传太医!小燕子醒了!” 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欣喜与激动,在长廊里久久回荡,惊得远处的奴才纷纷侧目,他那件凌乱的常服随着奔跑猎猎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