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恩声嘶力竭的呼喊如惊雷般炸开在寂静长廊，青砖缝隙里的苔藓都似乎被这声响惊得颤动。顷刻间，长廊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惊飞了檐角小憩的麻雀。紫薇提着缀满珍珠的裙摆，发间钗子随着急促的奔跑叮当作响，珍珠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第一个冲进房门，绣鞋踏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将案头的宣纸都卷得簌簌作响；乾隆用力拂开拦在身前的侍卫，明黄龙纹常服的衣角狠狠扫过门框，金丝绣成的龙纹随着剧烈的动作张牙舞爪，他眼中满是焦急与期待，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晴儿紧紧跟在后面，手中还攥着未绣完的帕子，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帕子上绣了一半的并蒂莲被揉得皱巴巴的。
太医背着陈旧的药箱匆匆赶来，箱扣上的铜绿随着奔跑轻轻摇晃。他颤抖的手搭上小燕子纤细的腕间，诊脉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沾湿了洗得发白的袖口。屋内众人屏气凝神，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有座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良久，太医终于长舒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性命无碍，只需悉心调养，慢慢将养身子便可。” 众人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放松，紫薇红着眼眶握住小燕子的手，泪水滴落在她手背上，晕开小小的水痕：“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晴儿更是忍不住捂住嘴，转身悄悄抹起了眼泪，乾隆则背过身去，抬手轻轻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月白色常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
此后的日子，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屋内洒下斑驳的光影，为小燕子的养伤时光添了几分静谧。窗台上的铜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细碎的影子。这天晌午，铜锅里的鸡汤冒着袅袅热气，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混着屋内熏香，萦绕在梁柱之间。杜怀恩端着碗，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小心翼翼地吹凉勺中的鸡肉，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才递到小燕子唇边。他身上那件玄色常服己经洗净熨平，却仍留着淡淡的药香，领口处还能看到几处被血渍浸染过的痕迹，衣袖上甚至有几处被烙铁烫出的小洞，记录着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小燕子含住鸡肉，却调皮地不肯咽下，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杜怀恩，含糊不清地说：“冷面师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照顾人了？” 她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碗筷，眼神突然认真起来，伸手轻轻拽了拽杜怀恩的衣袖，“怀恩，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师傅吗？如果只是师傅，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他衣袖上的暗纹，那是用银丝绣成的云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杜怀恩的手微微一颤，汤勺里的汤汁晃出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瑟缩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那些藏在心底的话，像被堵住的泉水，怎么也涌不上来。他垂下眼帘，不敢与小燕子对视，生怕自己眼底翻涌的爱意会将她灼伤，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渐渐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我要听真话。” 小燕子跪坐在床上，扯住杜怀恩的衣袖，整个人向前倾了倾，发间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她的指尖轻轻着衣料上的暗纹，触感细腻而柔软，“你总说护我周全是本分，可本分不会让人几天几夜不合眼，不会……” 她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是回忆起什么，眼神变得温柔又缱绻，“不会在我昏迷时说那么多傻话。”
杜怀恩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想起那些对着沉睡的她吐露的心声，那些在寂静深夜里，只有烛火和昏迷的她听过的话语，耳尖瞬间烧得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我…… 我对你，不只是师徒之情。”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颤音，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当匕首刺向你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有人能让我…… 让我宁愿用命去换。”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话音落下，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整个人微微颤抖着，不敢看小燕子的表情。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见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连窗外的蝉鸣都似乎在此刻停止。杜怀恩死死盯着地面，盯着青砖上细小的裂纹，不敢看小燕子的表情，生怕看到厌恶或惊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束缚。良久，头顶传来清脆的笑声，小燕子伸手捏住他发烫的耳垂，指尖带着温热：“原来冷面侍卫也会脸红啊？还说什么‘用命去换’，肉麻死啦！” 她凑近时，发间的茉莉香混着鸡汤的热气扑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早知道你这么好骗，我该让你跳段舞再表白的。”
杜怀恩猛地抬头，却撞进她狡黠的眼底，那熟悉的笑意让他心口发疼，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又痒又痛。喉结滚动着挤出沙哑的字句：“你若觉得困扰，我明日就去求皇上，换个师傅……”“不准去！” 小燕子突然按住他的嘴，指尖还有温热的汤汁，沾在他唇上，“好不容易把冷面木头弄害羞了了，我才不要别人！” 她歪着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俏皮的阴影，眼神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漫天星辰，“不过嘛，想让本姑娘答应，你得每天给我摘最新鲜的桂花，还要陪我放风筝！” 说着，她还晃了晃自己的拳头，做出威胁的样子，脸上却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