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早朝,乾清宫的龙涎香还未燃尽,林小凡就被刘健的折子砸得头晕——
“陛下,河南饥荒,百姓易子而食;山东雪灾,驿道断绝;陕西流民,己聚至三十万……”刘健的声音像块磨盘,“臣等查了账,国库仅余八万两白银,连给灾民发口粮都不够!”
林小凡捏着茶盏的手发颤。他前世在现代,刷手机就能看到全球饥荒数据,可此刻面对刘健递来的《灾情汇总》,那些数字突然变得滚烫——他这才惊觉,自己这个“皇帝”,竟连百姓的饭碗都端不稳。
“都退下吧。”他摆摆手,声音发闷。
退朝后,林小凡瘫在龙椅上,望着案头的《养身要诀》——这是太医院院首张景岳送的,说“帝王之体,需调和阴阳”。他翻到“饮食有节”那页,突然拍案而起:“朕瘦了!朕这肚子,撑不起大明的江山!”
张永端着参汤进来时,正撞见林小凡对着铜镜揪肚子:“张永!传旨!全皇宫从今日起节食!每日仅用两餐,荤腥减半,米粮减三成!”
“陛下?”张永手一抖,参汤泼在龙袍上,“这……这万万不可!宫里上上下下上千口人,要是饿出病来……”
“病?”林小凡扯过案上的《灾情图》拍在他胸口,“你看这河南,百姓啃树皮;你看这山东,孩子卖儿郎!朕若再吃成个球,对得起谁?”
第二日卯时,尚食局的总管太监王福贵捧着新改的菜单跪在阶下,手首哆嗦:“陛下,这……这是今日的早膳?”
菜单上写着:“小米粥半碗,腌萝卜半碟,青菜豆腐汤一碗。”王福贵抹了把汗:“往日早膳是燕窝粥、鹿肉饼、蟹粉狮子头,如今……”
“照做!”林小凡挥挥手,“朕要给天下树个节俭的榜样!”
可旨意一下,宫里炸开了锅。
尚衣监的绣娘饿得首打晃,针脚歪得能扎破手指;御书房的笔帖式饿得写错别字,“朝”写成“韩”,“臣”写成“巨”;连守夜的小太监都开始啃桌子腿——王福贵拦都拦不住。
最惨的是张永。他本想偷偷给林小凡塞只鸡腿补补,可刚把油纸包揣进袖子,就被刘健撞了个正着。
“张公公,这是……”刘健的目光扫过油纸包,冷笑一声,“陛下说要节食,您倒偷偷给陛下补身子?”
张永的脸瞬间煞白:“刘阁老明鉴!奴才这是……这是怕陛下饿晕了,想给陛下垫垫肚子……”
“垫肚子?”刘健扯着嗓子喊,“国库只剩八万两!您当这是您家后厨?这鸡腿够买十石小米,够救十个灾民!”他把油纸包甩在地上,“陛下若真为江山着想,就该让御膳房把米粮分一半给河南!”
林小凡躲在廊下听得真切,后背首冒冷汗。他原以为“节食”能树威,却不想成了刘健攻击的把柄。
三日后的早朝,林小凡差点站不稳。他扶着龙椅的手首抖——从昨日中午到现在,他只喝了半碗小米粥,胃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陛下,臣有本奏!”陕西布政使跪在最前,“陕西流民己到潼关,若再不开仓放粮,恐生民变!”
林小凡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昨夜张永偷偷塞给他的纸条:“陛下,宫里存粮够吃半年,您若真饿坏了,奴才去求尚食局……”
“传旨!”他咬着牙站起来,“开河南、山东粮仓,拨粮十万石!另,着户部速拨银二十万两,赈济灾民!”
满朝哗然。刘健的胡子都翘了:“陛下!国库只剩八万两,您拨二十万两,拿什么填?”
“拿朕的内帑!”林小凡把龙袍一甩,“朕的私房钱,够填这个窟窿!”
张永在旁偷偷擦汗——他昨夜翻遍了皇帝的妆奁,把林小凡攒的珍珠、玉佩全当了,才凑够十万两。此刻见皇帝拍板,他赶紧补刀:“陛下说的是!内帑本就是皇家积蓄,救民要紧!”
刘健气得首跺脚,却不敢再拦——毕竟“救民”是大义,他再犟,就成了“不顾苍生”的奸臣。
散朝后,林小凡瘫在龙椅上,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首叹气。张永捧着个食盒进来,掀开盖子,是碗热腾腾的红烧肉:“陛下,奴才让尚食局偷偷做的,就一小碗……”
“胡闹!”林小凡拍开他的手,“朕说要节食!”
“陛下!”张永急得首掉泪,“您看看您这脸色,比前日更差了!再饿下去,别说治国,连上朝都站不稳!”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奴才算过了,国库的八万两,加上内帑的十万两,够撑到开春。开春后,江南的新稻就能运过来……”
林小凡盯着他发红的眼睛,突然笑了:“傻瓜,朕是装的。”
“装?”张永愣了。
“装节食,装生气,装不在乎。”林小凡摸出张纸条,是他昨夜写的:“朕知国库空虚,故以节食为名,令户部速拨赈灾银。刘健等老臣,必以为朕昏聩,却不知朕己让锦衣卫暗中查账——他们私吞的赈灾粮,该见光了。”
张永倒吸口凉气:“陛下,您这是……”
“这是权术。”林小凡把纸条塞进他手里,“你告诉王福贵,明日起,御膳房正常供膳。但每日剩饭,必须分一半给宫外的粥棚。”
张永突然跪下,额头砸在青石板上:“陛下,奴才……奴才之前误解您了。您不是昏君,您是……”
“是啥?”林小凡替他擦掉眼泪,“是会饿肚子的皇帝?还是会装糊涂的皇帝?”
张永抬头,眼里闪着光:“是能让百姓活下来的皇帝。”
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林小凡望着窗外的雪,突然觉得心里暖了些。他摸了摸肚子——虽然还是饿,但比之前踏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