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中的季云收回了他的视线。
虽然他有自信洛秋水不会输在这种事情上，但是难免还是有些担忧的。
可能这就是为人师长之后的患得患失？
季云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却还在这里关注你那好徒儿。”符衍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有些怨念在其中。
“你本身就是残魂，时间一到，执念一了，自然就该消散了。”
季云自认为并不觉得如何伤心。
此间生老病死，皆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修仙者也不能例外。
至少在下界如此。
更何况季云本人也算是已经死过两次的人，倒不至于为生死离别太过感伤。
“你也该走了。”
符衍的声音平淡了下来，好似垂暮老人最后的回光返照与释怀。
“不挽留一下我吗？”季云轻笑。
符衍摇了摇头：“我本就是他为了传承而留下的一缕念想，如今能再见你一面已然是意外之喜，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更何况他都走了不知多少年了，我这个残魂苟活于世，像什么话？”
“顺其自然就好，顺其自然就好……”
符衍的这一缕残魂知道，如果自已执意留在世上的话，季云应该确实有手段做得到。
只不过那样又有什么意义？
逝者已逝，自已也未曾留下什么遗憾，此生已然圆满。
只可惜没能再看到天桥路续，有人再登上界……
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混浊起来，气息也逐渐淡去。他的身形愈发模糊，即使是在梦境之中也有些飘忽不定。
季云轻轻挥袖，梦境逐渐散去。
符衍的残魂也随之消失不见。
季云望着天空，久久未能回神……
—————
“师尊，徒儿已经能够在《物我篇》窥探到门径了。”洛秋水的声音响起，唤醒了有些出神的季云。
季云低下头，看向洛秋水，微笑道：“嗯，我看到了，做的不错。”
季云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符衍所设的妖兽虽然修为不过筑基后期，但是其一身血气却远胜同修为的一般修士。”
“虽然尚不至于达到结丹的水准，但是你能在练气期与之相搏，并且战而胜之，确实称得上是天才。”
“你的进步超乎我的预料。”
洛秋水微微低头：“全靠师尊教导有方。”
季云摇头轻笑，指尖轻点洛秋水眉心：
“不必如此谦让，在此事上，我并未教你什么。”
“此外，你已触碰到了筑基门槛，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洛秋水眼睛一亮，随即又露出迷惘神色：“可是徒儿还不太明白该如何突破。”
倒是季云有些疏忽了。
当时传授她《梦蝶法》的时候只顾着捎带了些功法心得，却忘了给她恶补下修仙界的基础知识。
当年这小丫头三魂六魄有缺，莫说筑基，便是练气都练不明白，再加上家中众人的欺凌，她怕是根本接触不到什么修炼的诀窍，故而对于突破这一件事知之甚少。
季云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梦蝶法》在筑基和结丹两个境界的突破与寻常功法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元婴乃至化神的突破才会有明显的差异。”
“那些事我们不妨之后再说。”
季云让话题回到了如何突破到筑基期：“从练气期突破到筑基期，无非是一个化虚为实的过程，也就是将原本虚无缥缈的灵气在体内化作灵液。”
季云将自已的手贴在洛秋水的小腹，悄然渡了一缕神魂之力进入她的丹田灵海。
（在梦境之中或者季云动用神魂的时候是能接触到的。）
不过片刻，他就收回了自已的手。
只不过洛秋水脸色有些微红。
“当初你三魂六魄未愈，连带灵海有漏。倘若灵海有漏，怕不是练气为液的时候灵气都会从漏洞中离开，事倍功半。”
“如今你魂归日久，灵海已然愈合，此为人和。”
“抚宁山脉虽然妖兽众多，颇有些凶险。但是作为自然条件下的无主之地，其灵气也称得上是充裕。”
“用来作为突破之地，也称得上是地利。”
季云缓缓道来：
“至于天时……”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洛秋水。
“不提也罢。”
大于此方世界的天命所归，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称得上是天时。
“接下来只需要寻一个风水宝地，然后突破便是。”
随着季云的话音落下，血阳古丘所演化的试炼之地逐渐消散开来。
“符衍前辈他……”
“嗯，他已经走了。”季云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过试炼之地的消散倒跟他走没走没什么关系。”
“是你斩了那头妖兽，成为了第一个过关的人。”
“这么…简单的吗？”洛秋水并非在说杀死那头妖兽简单，而是这试炼的流程有些简单了。
“原本要复杂一些，但是没有什么必要了。就连那头妖兽…都只是因为你想试试身手而已。”季云回答道，“符衍原本是精心设计了几道考验，却被你我摘了桃子，当真令人唏嘘。”
洛秋水忍不住掩嘴轻笑：“师父倒是顽劣，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季云轻哼一声，佯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我哪里得了便宜，还不是都给了你？”
洛秋水勾起了嘴角，微微眯起眼睛：
“我的便是师父的。”
季云一时哑口无言。
好在洛秋水并未追究。
突然五根石柱发出一阵轰鸣声，三道人影缓缓浮现。
…其实是四道人影，只不过其中一位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洛秋水定睛看去，依旧是那几位修士。
一副心有余悸样子的沈名，看起来颇为狼狈的姜洁，依旧在闭目养神但是显然有些气息不稳的散道人…以及裴旬的尸首。
裴旬的眼睛还未闭上，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那三个人看起来也没敢去碰这裴旬的尸身。
三人见到了洛秋水，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虽然洛秋水并未在试炼之地对他们出手，但是就她杀裴旬时的那股狠厉，鬼知道她会不会现在对自已出手。
“让他们离开吧。”
季云早在三人出现时就悄然退回了储物戒中。
听到季云的话，洛秋水冷漠地扫了众人一眼，三人不自觉的有些戒备。
“此间事了，你们该走了。”
散道人是个聪明人，姜洁习惯了见风使舵，而沈名显然是个怕事的，故而三人并未再挑起什么事端，只是象征性洛秋水问道：“敢问季姑娘，我等…该如何离开呢？”
“让他们退至自已所在的祭坛…记得带上裴旬的尸身。”
洛秋水照做无误。
众人也不敢耽搁。
姜洁把裴旬的尸身背到了水之祭坛，而她自已也站到了火之祭坛上。
季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去金之祭坛，按照我说的催动灵力。”
“好。”洛秋水以心声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