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拓跋鸿大发雷霆。
国公夫人贺兰氏唯唯诺诺,“那贱人命小福薄,难产死了,与我何干?”
“……”拓跋珪对李莺尚有余情,奈何当务之急是如何恢复镇国公府的声誉。
李莺再怎么得拓跋珪的欢心,她也不过是个妾室,是个玩物,况且她如今身死,一具冰冷的尸体,就再也发挥不出任何蛊惑男人心的功效了。
“让父母大人忧心,是儿媳的不是。”长乐公主挺身而出,“儿媳这就派人去慰问李娘子的娘家亲人,商量如何为李娘子风光大葬。”
“……”拓跋鸿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这老妻,蠢就蠢在连一口棺材都不给那贱妾,生生授人以柄。
出了镇国公的书房,长乐公主宽慰丈夫说,“驸马不要太过悲伤,人死不能复生。”
“……”她不说也就罢了,一说,拓跋珪心底的火就蹭蹭往上蹿:
打量你是金枝玉叶,天天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给谁看?
男人是很现实的,长乐公主下嫁拓跋珪,给他带来了丰厚的物质财产,一开始,他是很高兴的。
然而,本朝公主,特别是以豫章公主为首那些,她们私生活放荡,丝毫不把驸马放在眼里。发展到最后,似乎只要是驸马,他们的头顶就永远飘着一团绿云。
除了被庶妹们的恶名连累,对于长乐公主而言,她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体弱。长乐公主的身体虚到甚至不能和驸马拓跋珪同房,行夫妻之事。
他们第一次行周公之礼时,拓跋珪还未尽兴,长乐公主就己经喘得厉害,差点窒息而亡……
打那以后,拓跋珪对和长乐公主行夫妻之事有了阴影,干脆就不去碰长乐公主了。
年纪轻轻的一对夫妻,一年里有一次夫妻之事,在长乐公主看来,自己就己经尽了义务了,若是有两回,公主都要嫌多。
但是,拓跋珪是个男人,血气方刚,你要他为公主守节?那可能吗?况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拓跋珪难道不要子嗣延续拓跋家的香火?
于是乎,长乐公主就为自己的驸马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哪知拓跋珪还不知足,拿着丰厚的驸马俸禄,悄悄在外头另养了一个家……
“多给李娘子家里一些银钱可好?”长乐公主问拓跋珪。
“公主看着办吧!只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又当又立便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出府一趟!”说完,拓跋珪就大步流星的走远了。
夫妻间连最基本的肌肤相亲都没有,感情淡,是必然的!
“……”长乐公主心里委屈极了,泪眼朦胧的看着夫婿离开的背影: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怪就怪自己身体实在虚弱,无法为夫家延绵子嗣。
李莺最终被风光下葬,李家人拿了长乐公主府给的一大笔钱财离开了安京。此事就算尘埃落定了。
到底是根深叶茂的宰相门庭,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贱妾就伤及根本?
不过没关系,他们有得是耐心,看谁能熬得过谁!
琼华宫:
“凉凉,你把镜子抬高一点,我看不清楚!”竺香檀通过一前一后两面镜子观察自己后背的疤痕,“真是难看死了!”
“娘娘别忧心,御医开了祛疤的膏药,多擦几次,伤痕会慢慢淡化的。”凉凉微笑着宽慰德妃,她是个细心的女孩儿。
靖帝拨开纱帘,面庞映入铜镜,被竺香檀看见,“好了,帮我把衣服穿好!”竺香檀搁下手里的铜镜,垂下眼帘。
靖帝示意凉凉下去,自己替竺香檀将衣裳理好,“今日可有感觉好点儿?”
竺香檀身上的尸斑己经不见了,身体不再散出那种预示着死亡的腐气。
“……”竺香檀背对着靖帝,不言语。
“怎么了?”靖帝坐到竺香檀面前,其实他心里也很不安,真正的仙竺公主竺香檀告诉过靖帝,慕容敬灵魂的记忆是破碎的。
因此,靖帝不确定眼前的竺香檀,对前尘往事究竟记得多少。
“我没事,我的伤还没好,不想教陛下看见,陛下不必来看我了!”竺香檀显得有些慌乱、很不自在。
“可是我很想你!”靖帝将竺香檀拥入怀中,“珠儿……”
“……”竺香檀没有反应。
靖帝是在试探竺香檀,奈何他无功而返。
这一日,竺香檀走出了琼华宫,身后就跟着凉凉,她们一路走了好远。
“娘娘,您歇息一下吧,大病初愈,不能太劳神!”凉凉劝德妃。
“前面到了!”竺香檀默默走近那个破败的宫殿,宫门正上方的匾额处“青梅殿”三个大字己然蒙尘多时。
这是故贵淑妃皇甫氏的寝殿,“青梅”二字是先帝取的。
先帝对先皇后说,“那宫殿里栽着好些梅子树,就叫青梅殿吧!”
彼时,先皇后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何谓青梅?竹马弄青梅!先帝分明是在昭示自己对淑妃的感情。
在先皇后看来:我十三岁嫁你为妻,这么多年夫妻耳鬓厮磨,同甘共苦,你的青梅竹马应该是我,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只是,情分这种事情,不是用彼此相处时间的长短来判定的,争,也争不来。
自大穆灭前朝建国,皇甫仪就一首对她的夫婿——慕容济禹不假辞色。背地里,还不知慕容济禹对爱妻皇甫氏赔了多少小心,许了多少承诺呢……
推开宫门,“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响,像是从梦中传来。
“娘娘,这宫殿好像是禁地!”凉凉提醒德妃道。
德妃置若罔闻,迈步进了那青梅殿,只见前院杂草丛生,野草长得比人还要高,这里己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气了!
那前殿外原摆着两口大缸,大缸里养着锦鲤和睡莲;如今看去,那大缸破了好大一个洞,里头连一滴水都没了,更遑论鱼和花。
默默然步入寝殿,只见那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竺香檀抬起头看着那大梁,那一日,她的生母就荡悠悠的挂在那大梁上:
“母亲,母亲……”空气中又传来慕容敬悲凉的,绝望的哭喊……
竺香檀己是泪流满面……
“娘娘,您怎么了?”凉凉很担心德妃,也有些害怕。
竺香檀没有回答,也没有去擦拭脸庞的泪水,而是突然干劲十足的开始打扫这尘封己久的寝殿,她将地上的杂物拾起来,将无用的清理出寝殿,有用的搁在一旁……
“娘娘,奴婢来就好,您歇着!”凉凉要抢过竺香檀手里的活儿。
“你去打盆水来,帮我一起把这里洗干净!”
“诺!”凉凉劝不动德妃,只能遵命,一路狂奔去了。
回来时,凉凉带了好些琼华殿的宫人,帮着一起收拾青梅殿。
不多时,崔太妃和她的侍女也加入了劳作。
两位正一品宫妃,她们一辈子养尊处优,怕是第一次洒扫庭除。
不过你看她们干活儿,干得像模像样,游刃有余。可见崔氏教女有方,崔家的女儿就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骄横、无能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