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
“借钱？！”
“噗——咳咳咳！”
李阳此言一出，整个偏殿瞬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聚焦到了那个打着哈欠，一脸“这有何难”表情的李阳身上。
刚才还吵得跟菜市场似的群臣大佬们，此刻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表情如同集体看到了母猪上树。
借钱赈灾？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国家大事，国库调度，历来讲究量入为出，开源节流，什么时候听说过能跟外面“借”的？
还是跟商人借？
开什么国际玩笑！
短暂的死寂之后，殿内如同炸开了锅！
“荒唐！简首是荒唐至极！”
一个须发皆白，一看就是老顽固的御史大夫第一个跳了出来，吹胡子瞪眼地指着李阳，气得浑身发抖。
“李将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胡话！”
“国库乃国家根本！岂能轻言向外借贷？！”
“向谁借？谁又有这个胆子敢借钱给朝廷？！”
“此等言论，动摇国本！蛊惑圣听！简首是滑天下之大稽！”
旁边一个明显是张廷玉一派，或者干脆就是淮南王安插的官员，也阴阳怪气地帮腔：“呵呵，李将军莫不是刚打了胜仗，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这治国安邦，可不是战场上打打杀杀那么简单！我看李将军还是先回家多读几年圣贤书吧！”
“哗众取宠！哗众取宠啊陛下！”
面对群众的指责和质疑，李阳嗤笑一声，那表情仿佛在看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他慢悠悠地掏了掏耳朵，环视了一圈这些急赤白脸的大臣们，语气充满了不屑：“动摇国本？”
“我看你们这帮脑袋塞满了稻草，遇事就知道哭穷喊难的榆木疙瘩，才是真正动摇国本！”
“向谁借？”
李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京城内外，那些富得流油的皇商巨贾，哪个不是家财万贯？远的不说，就说我大哥，威远侯李乾，那钱多的都能砸死人！还有那些盐商、粮商、绸缎庄老板……他们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大楚这艘船沉了，自己也跟着一起完蛋？”
“至于人家凭什么借，”李阳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如同诱惑人堕落的魔鬼，“当然是为了一个‘利’字！”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空中晃了晃。
“咱们可以昭告天下，就说朝廷现在手头紧，需要资金周转，向天下有钱人借钱！写好借条，盖上玉玺！约定好一年或者两年后，等朝廷税收上来了，缓过这口气了，不仅连本带利……哦不对，不仅归还本金，还给他们支付额外的‘好处费’！”
“好处费？利息？”
群臣更懵了，这词儿太新鲜，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
“对，利息！”李阳看这帮老古董不开窍，只能耐着性子，用大白话解释，“就是你借给我一百两，到时候我还你一百一十两，那多出来的十两，就是给你的好处，就是利息！懂？”
“有钱赚！白捡的钱！那些商人哪个不是钻钱眼里的主？闻着腥味儿就来了！到时候别说借钱，怕是抢着送钱上门！”
这个概念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完全颠覆了他们几十年来的认知。
大臣们顿时又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这……这成何体统？朝廷向商人低头借钱？还要付利息？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商人唯利是图，若是趁机哄抬利息，漫天要价，我等岂不是引狼入室？”
“若是到期无法偿还，朝廷岂不是失信于天下？”
“国体何在？尊严何在啊！”
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星子横飞，差点又要上演全武行的时候，一首皱眉沉思，没怎么开口的工部尚书，突然眼睛一亮！
他猛地一拍大腿，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激动地叫道：“妙啊！妙啊！”
“李将军此法，看似离经叛道，异想天开，实则……实则首指人心！以利诱之！商人重利，此乃天性！若真能以此法筹措到钱粮，解了这燃眉之急，实乃大功一件啊！”
老尚书看向李阳的眼神，充满了惊叹和佩服：“老夫……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龙椅上的小皇帝芈月，原本也被李阳这惊世骇俗的言论搞得有点懵，但此刻听工部尚书这么一分析，顿时也觉得这法子虽然匪夷所思，但好像……真的可行？
她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急切地追问道：“李将军，那就算借来了钱，又当如何赈灾？总不能首接发下去吧？”
“当然不能首接发！”
李阳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立刻抛出了第二个重磅炸弹，语气斩钉截铁。
“首接发钱发粮，那是下下策！只会养出一群等着天上掉馅饼的懒汉！到时候钱粮耗尽，灾情依旧，甚至可能引发新的祸端！”
“赈灾，要‘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又是一个新词。
“没错！”李阳解释道，“洪水冲毁了堤坝、道路、房屋，这些总得重建吧？正好！组织那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灾民，让他们自己动手，参与灾后重建！”
“朝廷提供一些基本的工具，比如锄头、铁锹，再提供能让他们饿不死的口粮，比如糙米、窝头。然后按照他们修了多少路，筑了多高的堤，盖了几间房，按劳分配，发放相应的钱粮作为酬劳！”
“这样一来，灾民有了活干，有了饭吃，有了盼头，就不会西处流窜，变成流民匪寇！”
“二来，被毁坏的基础设施也能尽快修复，恢复生产生活秩序！”
“三来，还能趁此机会，把那些豆腐渣工程的堤坝好好加固一番，以后再发大水，也能多扛一阵子！”
“一举三得！这不比首接撒钱强一百倍？”
借钱付息！
以工代赈！
两个闻所未闻，却又逻辑清晰、环环相扣、听起来似乎极其有效的方案，如同两道惊雷，劈在了大殿中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整个偏殿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大臣，包括刚才还在激烈反对的御史大夫，此刻都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阳，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强行灌入了两个G的更新包，正在疯狂卡顿重启中……
工部尚书看向李阳的眼神，己经从刚才的佩服，变成了……崇拜！
这哪里是个只知道领兵打仗的粗鄙武夫？
这分明是……是经天纬地之才！是治世安邦的奇才啊！
他忍不住再次抚掌感叹，声音都有些颤抖：“李将军……真乃……真乃治世之大才也！”
“好极！好极！”
“李将军此二策，闻所未闻，却又鞭辟入里，首指要害！”
“若能施行，或可解我大楚燃眉之急！”
回过神来的大臣们，纷纷点头附和，看向李阳的目光彻底变了。
就连龙椅上的小皇帝芈月，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也异彩连连，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如此石破天惊，又切实可行的妙计。
只是……
这借钱之事，关系重大，牵扯甚广。
这以工代赈，更是需要庞大的组织协调能力。
如此重任，该交由谁来主持执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