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鲸咖啡馆的玻璃幕墙在晨雾里闪着鱼鳞般的光，水汽在双层玻璃中间凝成小水珠。
李烨推门带进一股冷飕飕的早春寒气，正巧撞见秦明月往浓缩咖啡里倒豆浆，乳白色豆浆在深褐色漩涡里搅出个小旋风。
这位质检局的技术员把白大褂当风衣穿，衣角沾着几滴荧光试剂，胸牌上的蓝色防伪标贴歪成了斜刘海，随着她搅咖啡的动作在锁骨上晃悠。
"林主任要的少糖摩卡。"
秦明月拿着移液管搅杯子里的冰块，金属耳钉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银线，吧台上的试管架投下栏杆似的影子，"她说您常坐消防通道旁边的位置。"
她袖口露出的机械表秒针走三下就卡住，齿轮声混着咖啡机的蒸汽声嗡嗡响。
李烨刚要说话，后厨突然传来玻璃炸裂声，吓得空调外机上的灰鸽子扑棱飞走。
穿酒保服的男生从吧台底下钻出来，手里抓着半截试管，碎玻璃碴在阳光里闪得像水晶："别见怪，新配方的消泡剂实验。"
他胸牌被咖啡渍糊得只剩个"程"字，脖子上的银链子挂着七八个U盘，有个贴着"第三代速凝剂测试版"标签的正在他锁骨窝里晃悠。
"程墨，科创园的在读博士。"
秦明月用镊子夹着方糖摆成三角形，糖块掉进杯子溅起的三滴咖啡，刚好落在画着数学函数的图纸上，"他研制的速凝剂昨天救了你的命。"
试管架上晾着的滤纸写满物理公式，和菜单上的拉花图案混在一起，积分符号在奶泡里慢慢化开。
林若曦的高跟鞋声从消防通道传来，鞋跟敲防火门的节奏像发电报。
她今天换了麂皮短靴，鞋跟沾着工地上的蓝色速凝剂，每走一步就在地砖上印出星星点点的图案："市政厅要搞新材料招商办，你俩给我当左膀右臂。"
她甩过来的项目书封面印着冰裂纹，咖啡杯底在纸上洇出朵玫瑰状水印，正好盖在预算金额的小数点上。
程墨突然从吧台后面伸出脑袋，U盘项链撞在咖啡机上叮当响："林主任，科创园那批设备......"
"设备款卡在陈副市长的红酒柜里了。"
林若曦用咖啡勺尖戳着预算栏，不锈钢勺子在数字上刮出反光条，"上周他小舅子倒腾的进口醒酒器，报关单写的是精密仪器。"
她手表弹出的全息投影里，有份红头文件正以每分钟三厘米的速度慢慢烧着。
秦明月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密封袋，磨毛的帆布纹路里还卡着半片金相试片："昨晚取的液压油样本在这儿。"
她指尖在袋子上按出螺旋纹，沾着的纳米荧光粉在晨光里一闪一闪的，"粘度不对劲，得查查下游经销商......"
话没说完，玻璃门被工程车钥匙串砸得哐当响，门把上的分贝仪立马窜红。
苏虹桥风风火火冲进来，改装机械臂"咔嗒"扣住程墨手腕，液压管在手背上鼓起青筋似的纹路："你给我的液压油掺了啥幺蛾子？"
她义肢关节处的HelloKitty创可贴首哆嗦，粉色蝴蝶结里漏出几滴机油。
程墨的试管架哐当一声翻在地上，玻璃碴子在阳光里炸成彩虹："苏姐，那批改性剂可是过了ASTM标准......"
他白大褂里飘出半张FTIR光谱图，正好盖住满地乱滚的咖啡豆。
"标准顶个屁用！"
苏虹桥机械手掌心"唰"地弹出全息投影，蓝光混着咖啡热气糊成一片，"昨晚抢险车的压力曲线比广场舞大妈的心电图还抽风。"
光幕上扭着个秧歌似的波形图，峰值处的噪点正啃着有效数据。
李烨刚要捡滚到脚边的咖啡罐，突然被个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拦住。
这女人发髻上别着工程测绘笔，翡翠耳坠里的水平仪随着转头漾起绿波："劳驾，你们这儿WiFi密码是桥东区财政预算么？"
她手机壳背面的石墨烯贴片每分钟闪五次，跟发摩斯密码似的。
"唐女士来得忒早了。"
林若曦拿激光笔在桌布上画圈，焦糊味混着拿铁往人鼻子里钻，"您要的试验场批文还在走流程。"
红点精准落在文件堆骑缝章的咖啡渍上，那印子跟指纹差不多大。
唐芊芊从刺绣手包里掏出个3D打印桥墩模型，树脂影子在掌心织成蜘蛛网："等你们走完流程，我专利都过期了。"
模型底座刻着盲文的"新型抗震结构"，喷漆颜色跟程墨虹膜色差不到5%，特定角度还泛金属光。
程墨突然拽住苏虹桥的机械臂喊，耳后的试管夹"当啷"砸在咖啡碟上："你往液压系统里加润滑剂了？"
他瞳孔在晨光里缩成猫眼状，映着全息屏上乱窜的数据流。
"废话！"苏虹桥机械手指"咔"地弹出瓶起子，刀刃在桌面刻出月牙痕，"不加润滑剂听钢板刮玻璃啊？"
另一只手的义肢切到示波器模式，跳动的波形正跟咖啡机震频较劲呢。
"这就对了！"
程墨一把抢过秦明月的移液管往全息投影上戳，管口残留的豆浆在光幕上晕开乳白色光斑，"改性剂和二甲基硅油一碰上就会......"
他说话快得跟机关枪似的，比移液管刻度攀升还快，小数点后第三位的数字首打哆嗦。
吵架声被"哗啦"一声玻璃碎响截断。穿机车夹克的女人踹翻高脚凳，马丁靴底粘着的荧光贴纸拖出鬼火似的亮痕："林若曦！挖墙脚挖到老娘抢险队头上了？"
甩过来的安全帽"哐当"扣在唐芊芊的桥墩模型上，帽檐探照灯把盲文标识照得清清楚楚。
"江映真你吃枪药了？"
林若曦拿项目书挡飞溅的咖啡，纸面冰裂纹吸饱咖啡后竟显出DNA螺旋花纹。她耳后发丝粘着的纳米薄膜正随说话声嗡嗡振动。
"扯淡！"
江映真战术腰带上别的万用钳"当啷"砸地，崩起的碎碴在晨光里拼出星座图，"他档案还在我们应急办临时工池子里泡着呢！"
破洞牛仔裤露出的玫瑰状伤疤结着夜光涂料，随腿脚动作忽明忽暗。
李烨闷头往咖啡里怼了两包奶精，上辈子在社区调解委练的装傻功夫总算用上了。
程墨和苏虹桥还在为添加剂吵吵，声波震得水晶吊灯叮当响。
秦明月早掏出显微镜看咖啡渣，载玻片上的颗粒排成拓扑图案。
唐芊芊对着变形桥墩拍抖音，全息滤镜自动给裂缝打马赛克。
"都给我消停！"
林若曦把项目书拍在无线充电板上，纸页蹦出的全息公章"唰"地劈开咖啡热气，"下午招商会要模拟演示，苏虹桥的工程车、程墨的速凝剂、唐工的专利结构统统给我到位！"
她风衣里衬的电路板蓝光一闪，空气里飘过烧焦味。
江映真突然掏出测温枪对准李烨，激光红点在他白衬衫上烫出个小黑点："这小子37度7，眼瞅要发烧。"
枪口转向林若曦时"滴"声正好和咖啡机磨豆声撞上，"你们资本家连病号都剥削？"
"别跟我来这套！"
林若曦把电子日程表往桌上一拍，表盘待机画面里二十年前的工地照上，安全帽下的钢筋像素点正簌簌掉着铁锈，"他上周搬资料闪的腰早没事了。"
全息投影的治疗报告书页角上，还粘着李烨喝剩的奶茶封口膜。
唐芊芊踩着机械关节咔嗒插进两人中间，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合金骨架泛着哑光："模型试验要找个人肉测压计。"
她身上养护剂的清香里混着爆破残留的火药味，"李秘书这身板刚刚好。"耳坠里的水平仪气泡随着话音稳稳定格。
程墨从咖啡机底下钻出来，头发上粘着滤纸残片，公式符号在他发梢间打转："我那个伺服马达......"话没说完就被突然暴走的磨豆机轰隆声吞了半截。
"换我的机械手！"
苏虹桥义肢咔咔转换成鹰爪模式，液压管里幽蓝的液体汩汩作响，"实测数据比活人靠谱十倍！"
她说话时太阳穴的芯片闪了闪，皮下透出条形码的暗纹。
秦明月往李烨掌心塞了根测温枪，探头沾着的纳米颗粒在皮肤上烙出银痕："记得每小时测一次。"
她白大褂里六个暗兜叮当作响，不同型号的传感器碰出水晶风铃般的脆响。
李烨盯着咖啡杯底晃动的玫瑰投影，突然觉得重生后的日子比抢险现场还闹腾。
这几个女强人居然把他安排得妥妥当当，不知道哥们现在大小也是个市府小秘书吗？
玻璃门再次被推开时，晨光正劈开市政厅尖顶，在金边咖啡渍上划出分界线——左边是数据流奔腾的冰蓝，右边蒸腾着野心的琥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