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车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白色的雾气从烟囱中喷涌而出,如同一头巨大的怪兽在喘息。这些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形成了一片片薄薄的雾霭,缓缓地飘散在矿区的上空。
回来以后,陆建国立即投入到煤矿的生产工作中去。他年轻,业务能力又强,也是生产专业毕业,所以很受矿上领导重用,不断的压单子进行锻炼。此刻,陆建国站在不远处,凝视着那辆蒸汽机车,目光穿过渐渐散去的白雾,落在了矿区上方的白云上,那白云,就形式像一辆吉普车。那辆吉普车就像一只警惕的猎鹰,静静地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陈爱红站在陆建国的身边,紧握着被她体温焐热的密码本,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的军大衣兜里,赵小娟表妹塞给她的冻梨己经化成了一个水囊,冰冷的汁水透过布料浸湿了她的手指。
陆建国和陈爱红朝着矿区大门走去,门卫老张正坐在岗亭里,看到他们,立刻站起身来,笑着打招呼:“哟,陆技术员,还有陈同志,你们这么早,这是来上班啦。”
陆建国笑着回应:“张叔,早啊,最近矿上一切都挺正常吧?”
老张挠挠头,说道:“还算正常,就是最近天气冷,设备运行起来有点费劲。”
陈爱红也跟着搭话:“张叔,您别老站在外边,这么冷的天。”
老张摆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分内的事儿。你们年轻人有文化,好好搞生产,让咱矿上多出煤才是大事。”
陆建国点点头:“张叔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干。对了,领导那边有啥新指示不?”
老张想了想:“暂时没听说有啥新指示,不过你们去了办公室,肯定能知道最新情况。对了,刚才好像听周师傅说有什么情况”。
“周师傅去哪里了?”陆建国问道。
“周师傅在东风井!”门卫老张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有些沙哑。他的棉帽上结满了冰溜,就像一串串晶莹的珠帘。“他好像还带着谢尔盖的保险柜钥匙……”老张呵出一口白气,那白气中混杂着红梅烟的味道,让陆建国不禁想起了父亲在矿灯下修理矿灯时,那股淡淡的烟草气息。
陆建国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矿区深处。
到了办公室,才知道周师傅去井下现场,去维修通风机组了。他立即换了窑衣,也立刻下井去了。
巷道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防爆门半掩着,透露出一丝微弱的光亮。他推开门,一股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煤尘和机油的味道。
周师傅正佝偻着身子,站在一台德国产的通风机组前。那台机组看起来有些陈旧,但依然在嗡嗡作响,为整个矿区提供着新鲜的空气。老式的探照灯将周师傅的影子投射在岩壁上,那影子就像一株倔强的老槐树,虽然历经风雨,却依然挺立。
陈爱红紧紧地跟随着陆建国,两人一同走进了那条幽暗的巷道。她的胶底鞋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是在这个寂静的地方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突然,她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被踩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张泛黄的《真理报》。那张报纸己经有些残破,显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陈爱红小心翼翼地将脚挪开,生怕把它弄坏了。
然而,当她看到报纸上的日期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1958年6月18日,这个日子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此刻,它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时代在向她诉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陆建国的吼声突然在巷道里响起,那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带着一丝愤怒和震惊。陈爱红急忙抬头看去,只见陆建国正对着周师傅大声斥责道:“您这是犯错误!”
周师傅缓缓转过身来,他的手上紧紧攥着一样东西。陈爱红定睛一看,那竟然是谢尔盖的铜怀表!周师傅的目光落在怀表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有怀念,有遗憾,还有一丝决绝。
“三十七年了……”周师傅喃喃地说道,他那布满裂口的手指轻轻地抚过机组铭牌,仿佛在触摸着一段被尘封的历史。“这机器能救现在的矿工。”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巷道里却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