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西章 青雀迷局
林秋棠站在青雀台下,夜风卷着残叶擦过她的靴尖。
月光惨白,将这座废弃的楼台照得如同鬼域。木制阶梯早己腐朽,每踏一步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的左手按在腰间匕首上,树纹在袖中无声蔓延——那封信的字迹确实是母亲的,但二十年前的灭门之夜,她亲眼看见母亲倒在血泊中。
"咚。"
顶层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林秋棠的呼吸微微一滞,脚步却未停。当她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血液瞬间冻结——
一个白衣女人被铁链锁在中央柱子上,长发披散,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如纸。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棠儿。"
——是母亲的声音。
林秋棠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树纹不受控制地暴长,银白色的纹路如蛇般爬上脖颈。二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己忘记这个声音,可此刻它却像一把钝刀,生生剖开她所有防备。
"你没死。"她听见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
女人艰难地向前挪动,铁链哗啦作响:"赵家需要活祭品……他们留了我一命,就为了今天。"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他们要你的天人之血……棠儿,快走……"
林秋棠站在原地没动。夜风吹开女人额前的乱发,露出完整的容貌——确实是母亲林沐雨,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右颊有一道陈年疤痕。
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树纹在疯狂预警,刺痛沿着脊椎窜上后脑。林秋棠的目光落在女人的手上——那双手太过光滑,没有记忆里常年捣药留下的茧子。
"证明你是她。"林秋棠突然道,"我七岁那年,你在我生辰时送了什么?"
女人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么久的事,娘亲记不清了……"
林秋棠的匕首瞬间出鞘!
"你不是她。"
谢昭在书房猛然站起,墨汁打翻在账册上也浑然不觉。
右腕的连命结突然烫得惊人,金线如同烧红的铁丝般陷入皮肉。他一把扯开衣襟,只见胸前的命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血红色——林秋棠遇到致命危险!
"来人!备马!"
他抓起佩剑冲出门,却在庭院中央猝然跪倒。连命结的光芒暴涨,无数画面顺着命线强行灌入脑海——
**青雀台的腐木。**
**铁链摩擦声。**
**一个酷似林沐雨的女人诡笑。**
最可怕的是,他"看"到林秋棠的树纹正在暴走,银白纹路爬满半边脸,而她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不——!"
谢昭一把抓住命线,不顾剧痛强行催动秘法。古籍记载,命线相连者若心意相通,可瞬息移形——但从未有人成功过。
右眼突然涌出鲜血,世界在剧痛中天旋地转。
青雀台上,林秋棠的匕首悬在胸前,树纹己经完全失控。
"乖孩子,"假林沐雨的声音忽然变得甜腻,"把刀尖往里送三寸,你就能见到真正的娘亲了……"
蛊惑的语调钻进耳膜,林秋棠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发力。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的瞬间——
"秋棠!!"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狠狠撞开她。谢昭右眼血流如注,左眼却亮得骇人。他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命线,金线另一端连着林秋棠的心口,正将一缕黑气生生拽出!
假林沐雨发出刺耳尖啸,面容扭曲变化,最终化作一个枯瘦老妪:"谢家小子?!你怎么可能——"
谢昭咳出一口血,却笑了:"命线相连,天涯咫尺。"
老妪暴怒,铁链应声而断,十指化作利爪扑来!林秋棠突然从恍惚中惊醒,树纹化作银鞭横扫,将老妪逼退数步。
"赵家的'画皮蛊'。"她声音嘶哑,"专门模仿逝者样貌……你们连死人都要利用?"
老妪阴笑:"谁说你娘死了?"
一块玉佩抛到地上——正是当年谢远山送给林家女子的信物,此刻沾满新鲜血迹。
林秋棠身形微晃,谢昭立刻握住她的手:"别上当!"
"是不是上当,看看这个如何?"老妪突然掀开身后布幔。
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画卷,画中谢远山手持染血长剑,脚下横七竖八躺着林家众人。最可怕的是,角落蜷缩着一个少女——分明是幼年的林秋棠!
"你恨错人了,小丫头。"老妪咯咯笑,"当年带人灭林家的,可是你心心念念的谢家先祖啊!"
林秋棠的树纹突然全部缩回体内。
这是一种比暴走更危险的征兆——极致的冷静往往孕育着最疯狂的毁灭。谢昭太熟悉这种状态,他顾不得右眼剧痛,强行将命线在两人手腕上缠了三圈。
"秋棠,看着我。"他捧住她的脸,"画是假的。"
"是吗?"她轻声问,眼底结着冰,"那为什么谢远山的玉佩会在赵家人手里?"
谢昭哑然。他确实不知道答案。
老妪趁机甩出三枚毒镖,谢昭本能地转身将林秋棠护在身下!一枚毒镖深深扎入他的右眼,顿时血如泉涌。
"谢昭!"
林秋棠的惊呼声中,谢昭却笑了。他摸索着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右眼上:"用我的血……破幻象……"
天人之血可破万邪。
林秋棠瞬间明白他的意图,颤抖的指尖沾上他的血,狠狠抹过自己的眼睛!
世界在血色中天旋地转。当她再度睁眼时,画卷上的景象完全变了——
谢远山确实持剑而立,但剑尖指向的却是赵家众人。而他身后护着的,正是林家老小!
"这是……"
老妪见事情败露,发出一声厉啸纵身跳下楼台。林秋棠想追,却被谢昭拽住手腕。他的右眼己经彻底毁了,鲜血染红半边衣襟,却用最后的力气将命线缠上她的小指。
"别……一个人……"
话音未落,人己陷入昏迷。林秋棠跪在地上,发现他的左手仍死死攥着那块染血的玉佩。
月光下,玉佩背面的云纹清晰可见——那根本不是林家标记,而是赵家的蛇形徽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