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的油污在晨光中泛着七彩的光晕,像打翻的调色盘。温瓷趴在救生艇边缘,乌黑的长发垂落海面,发梢沾着凝固的汽油,随着波浪轻轻摆动。她的指尖划过水面,看着那些被沈念眼泪净化出的蓝色通道——那抹蓝色如此熟悉,像极了沈叙凛军装上的绶带颜色,又像他第一次送她的矢车菊。
"妈妈..."沈念虚弱地靠在她怀里,小手紧紧攥着那枚贝壳发卡,指节都泛了白,"爸爸会游泳吗?他上次教我游泳时,说他是海军陆战队最厉害的..."
温瓷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最后看到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沈叙凛为掩护她们跳海,被三个武装人员围堵在倾斜的甲板上,他的白衬衫被鲜血染红,却还在朝她微笑。她低头亲吻女儿汗湿的额头,尝到了海水和血混合的咸腥:"爸爸游得比海豚还好,记得吗?他能在水下憋气五分钟。"
救生艇突然剧烈颠簸,沈念从她怀中滚落。温瓷扑过去时,看见小姑娘的瞳孔又开始泛出那种不自然的冰蓝色——正首首对着远处一艘缓缓驶来的黑色潜艇。那艘潜艇像一头蛰伏的鲸鱼,悄无声息地破开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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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艇舱室的墙壁全是镜面,温瓷盯着无数个抱着沈念的自己,每个镜像的眼底都藏着相同的恐慌。镜中的沈念们同时抬头,冰蓝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极了夜明珠。温瓷下意识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婚戒,内圈的血线正在微微发烫。
当舱门滑开时,镜中的自己们同时绷紧了肩膀——但走进来的不是预想中的敌人。
沈叙凛的白衬衫己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血染成了红玫瑰般的暗红,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己经脱臼。他的目光在触及温瓷的瞬间亮起来,像黑夜里的灯塔突然点亮。温瓷想冲过去,却被突然现身的林霁用枪抵住后腰,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精彩的重逢。"林霁的枪口顺着温瓷的脊柱下滑,最后停在腰窝处,"沈先生用铀胶囊坐标换取了这次见面机会。"他在沈叙凛阴鸷的目光中轻笑,"现在,请把净世瓶的钥匙交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婚礼上的那对戒指..."
温瓷这才发现沈叙凛右手紧攥着什么——是他们婚礼上用的同心锁,纯银的锁身己经变形,锁芯正发出和婚戒相同的蓝光。她记得婚礼那天,沈叙凛将钥匙扔进了许愿池,说他们的爱情不需要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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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管道里的滴水声像倒走的秒表,每一滴都敲在温瓷紧绷的神经上。狭小的储物间里,她用牙齿撕开沈叙凛的衬衫下摆给他包扎,布料下的枪伤触目惊心,子弹还留在体内。他滚烫的额头抵着她肩膀,呼吸喷在她锁骨:"锁里有微型引爆器...密码是我们的..."
他的话被突然亮起的红灯打断。整个舱室笼罩在血色光芒中,广播里响起机械的倒计时,林霁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最后十分钟,交出钥匙或看着海水灌进来。顺便说,沈先生的血液检测结果很有趣..."
沈叙凛突然抓住温瓷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透过染血的绷带,她感受到他的心跳异常缓慢——每分钟只有30次,完全不像是活人的心率。他沾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画了个螺旋:"念念的眼泪...能让我的血液...产生逆生物电...这是..."
倒计时走到"5:00"时,潜艇剧烈震动,像是被巨兽撞击。所有镜面突然同时映出沈念放大的瞳孔,她的尖叫声像一把利剑刺穿钢壁,镜面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沈叙凛趁机将同心锁按在控制板上,锁芯射出的蓝光与温瓷婚戒的光束在空中交汇,形成一个完整的火云纹。
海水喷涌而入的瞬间,温瓷被沈叙凛推向上方的逃生舱。她挣扎着抓住他的皮带,却摸到绑在那里的潜水刀——和当年他教她潜水时用的同款,刀柄上还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他在她唇上烙下一个咸涩的吻,混合着血与泪的味道,然后决绝地割断了皮带。下坠时,温瓷看清他最后的口型是:"碎瓷重圆。"就像他们新婚夜摔碎又粘合的那对青瓷杯。
逃生舱关闭的最后一刻,她看见沈叙凛的白衬衫在汹涌的海水中飘荡,像一面永不投降的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