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北方边境。
寒风卷着细雪拍打在玻吕茜亚的脸上，她收紧斗篷的兜帽，回头看了一眼步履蹒跚的白厄。自从教堂那晚后，他的龙化症状时好时坏，右眼己经完全变成了龙族的金色竖瞳，皮肤下不时有暗金色纹路浮现。
"前面就是最后的人类哨站。"小金化作的少年指着远处木墙围起的建筑群，"过了那里，就是龙骨荒原。"
白厄突然停下脚步，单手撑住旁边的枯树喘息。他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每一口都像是吞下了碎玻璃。"我听见......歌声......"他低声道。
玻吕茜亚立刻警觉地环顾西周。荒原边缘的枯树林寂静无声，只有风穿过枝丫的呜咽。
"什么歌？"
白厄的眼神变得恍惚。"龙族的葬歌......用古语唱的......"他忽然抓住自己的头发，"不对，不是现在......是三百年前......玄枵站在圣泉边......"
小金快步上前，一掌劈在白厄后颈。白厄闷哼一声，身体软倒下去。
"你干什么？"玻吕茜亚接住白厄下坠的身体，龙鳞瞬间覆满右臂。
少年形态的小金甩了甩手："阻止他继续回忆。每次触发玄枵的记忆，龙化就会加速。"他指向白厄的右手——指甲己经变成了尖锐的黑色利爪，"我们得在进入荒原前弄到抑制剂。"
哨站的木门近在咫尺，门口站着两个裹着兽皮的守卫。他们手中的长矛闪着不自然的蓝光，矛尖刻着龙族符文。
"猎龙人。"小金眯起眼睛，"麻烦。"
哨站内部比想象中宽敞。
低矮的木屋围成环形，中央广场上立着一根刻满符文的石柱，柱顶燃烧着幽蓝色火焰。十几个披着龙皮斗篷的猎人在交易战利品——龙牙匕首、鳞片护甲、甚至还有几瓶暗金色的液体。
玻吕茜亚的右翼不自觉地收拢。她能感觉到那些物品上残留的龙族怨念，像是无数细小的尖刺扎在皮肤上。
"新来的？"一个满脸疤痕的女人拦住他们，目光在小金和白厄之间游移，"带着病人可进不了荒原。"
小金从怀中掏出一枚骨制徽章："我们找老瘸子。"
女人的表情立刻变了。她侧身让开一条路，指向最角落的一间木屋："最后一次交易了，小鬼。猎龙团己经注意到你们。"
木屋里弥漫着刺鼻的药草味。一个缺了左腿的老人正在研磨某种紫色晶体，听到门响头也不抬："如果是来买龙血抑制剂的，没有。"
"用这个换。"小金解下颈间的挂坠——一片泛着七彩光芒的龙鳞。
老人的独眼猛地睁大。"圣龙逆鳞？"他颤抖着接过鳞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时间紧迫。"玻吕茜亚将昏迷的白厄放在木床上，"他的龙化己经到第二阶段了。"
老人检查了白厄的指甲和瞳孔，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不是普通龙化......"他翻出一支装有银色液体的注射器，"这是血脉返祖，他体内有上古龙族的基因。"
注射器刺入白厄的颈部。几秒钟后，他皮肤下的金色纹路开始消退，但右眼依旧保持着竖瞳状态。
"只能维持三天。"老人擦擦手，"想要彻底解决，你们得去圣泉找'守墓人'。"
玻吕茜亚刚要追问，外面突然传来号角声。
"猎龙团！"疤脸女人冲进来，"他们发现了你们的踪迹！"
五分钟后，三人狼狈地冲出哨站北门。
白厄己经恢复意识，但脚步仍然虚浮。身后传来猎犬的吠叫和马蹄声，至少二十个全副武装的猎人正在追赶。
"为什么追我们？"玻吕茜亚展开翅膀挡下一支箭矢。
"因为他的血。"小金指向白厄，"上古龙族在猎龙团眼里是无价之宝。"
荒原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前方的冻土裂开一道缝隙，某种巨大的生物在地下穿行。
"趴下！"白厄突然扑倒两人。
一条足有树干粗的白色骨刺破土而出，将最前面的猎人马匹刺穿。更多的骨刺从地底突起，顷刻间形成一片死亡森林。猎人们的惨叫此起彼伏。
"龙骨活化......"小金脸色发白，"荒原感应到了玄枵的血脉。"
白厄跪在地上，双手深深插入冻土。玻吕茜亚震惊地发现他的手臂正在与那些骨刺产生共鸣——暗金色的纹路顺着接触点流入地下，唤醒更多沉睡的遗骸。
"停下！"她抓住白厄的肩膀，"你会把整个荒原的龙骨都唤醒！"
白厄的右眼金光大盛："它们在呼唤我......"他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圣泉下面......有东西......"
地面突然塌陷。
三人坠入黑暗的地下洞穴，上方被新突起的骨刺封死。黑暗中，无数泛着微光的龙族遗骨铺成道路，通向洞穴深处的一潭银色泉水。
圣泉比想象中广阔，像一片地下湖泊。
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洞顶垂落的发光水晶。泉边坐着一个人影——披着由龙鳞编织的斗篷，面前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三百年了。"那人抬起头，斗篷下是一张与白厄有七分相似的脸，"终于等到玄枵的血脉归来。"
白厄踉跄着上前："你是......"
"守墓人，也是最后的龙族祭司。"那人解开斗篷，露出布满伤痕的上身——心口处有一个贯穿伤，边缘泛着黑气，"或者你可以叫我......玄枵的弟弟，玄冥。"
玻吕茜亚的翅膀骤然展开："不可能！龙族记载中玄枵没有兄弟！"
守墓人苦笑："因为那段历史被刻意抹去了。"他指向圣泉，"当年塞拉菲娜封印终焉之花时，需要两个龙族亲王献祭——一个分裂灵魂，一个永镇圣泉。"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泉底隐约可见一具被锁链缠绕的龙骨，头骨上插着同样的黑色花朵。
白厄突然抱住头，大量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三百年前的圣泉边，两个银发男子相对而立。其中一个将长剑刺入同胞兄弟的心脏："以龙骨为碑，以龙血为锁，在此镇压终焉三百年......"
"现在封印即将失效。"守墓人——玄冥按住心口的伤，"而你们带来了重启封印的钥匙。"他的目光落在玻吕茜亚身上，"第七代容器，同时也是最后的钥匙。"
小金突然挡在玻吕茜亚面前："别听他的！圣泉封印根本是骗局！"
玄冥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时空记录者？你竟然干涉轮回？"
洞窟突然剧烈震动。上方骨刺纷纷断裂，一队穿着灰袍的人影从天而降——亡都议会的追兵到了。为首的灰夫人摘下兜帽，露出与玻吕茜亚一模一样的脸。
"好久不见，玄冥。"她轻笑，"或者说......我亲爱的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