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彻底的放弃,教萧无痕心口窒闷。
他猛地停下。
方才的威胁,在此刻显得尤为可笑。
段消融一被放开,便伏在榻上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单薄的身体在锦被下蜷缩起伏,苍白的脸颊咳得发红。
萧无痕拿起丹药,放在齿间,俯身覆上她的唇,将丹药顶入她喉间,动作不容抗拒,段消融一刻不咽下去,他便一刻不抽离。
段消融蹙眉,被迫服下,药力散开,咳嗽渐歇。
萧无痕松开她,嘴角扯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咽下去就对了…师尊,好好养着您身体。它若坏了,弟子还怎么一寸一寸碾碎您的傲骨呢?”
段消融不愿再与他共处,掀开锦被,打算前往静室。
足尖尚未触地。
萧无痕按住了段消融的肩膀,噬魂丝无声缠上她脚踝、腰肢、手腕,“想去哪?”
“师尊身子还没好利索,还是在榻上‘静养’为好。”
段消融被红丝拽回,陷进柔软的被褥。挣扎徒劳,她背过身闭上眼。
萧无痕没再打扰她,静静守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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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病期间,屋内陈设被重新布置,极尽奢美舒适。
那张和离书被精心裱起,悬于正对床榻的墙上。
萧无痕侧首看段消融,眼底尽是偏执:“消融,何时你心甘情愿重写婚书,为夫便何时解你禁锢。”
“在此之前…这和离书上,你落的每一笔绝情字句……”指腹抚上画框,尾音转冷。
“都得在榻上,一一还回来。”
段消融眼睫极轻地颤动了一下,一声不吭。
萧无痕偶尔允段消融下榻,红丝如影随形,牵引着她,如同操控精致的傀儡。
段消融想走向屋外,丝线便骤然绷紧,无声宣告界限。
萧无痕倚在门框,冷眼旁观段消融徒劳的挣扎:“外面风大,师尊可经不起再冻一次了…乖乖待在屋里。”
他顿了顿,嘴角噙起玩味的笑,
“师尊若实在想看外面,求我。求我抱您去看,有弟子暖您,您就不会被冻着了。”
段消融转身走向窗边。
窗棂被无形的结界封死,透不进一丝风,只能闻到萧无痕精心布置的灵花甜香。
段消融定定望着庭院那株开得繁盛的梨树,思绪放空。
萧无痕不知何时己欺近,从背后环住了她,“师尊,您看这盆‘醉梦幽兰’,开得可好?像不像您睡着时那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他指向窗边的花,眼神胶着在她侧脸。
段消融沉默不言。
“又在想怎么离开我?”萧无痕疑心甚重,收紧了箍在她腰间的手,“省省力气,师尊,您逃不掉。”
段消融始终如一潭死水。
夜幕降临,萧无痕便除去外袍,理所当然地躺在段消融身侧。锦被之下,他手臂圈住她腰肢,胸膛紧贴着她脊背,不容许一丝缝隙。
“消融的身子真凉,”他低语,贪婪地嗅闻她颈间香气,“为夫替你暖暖。”
段消融僵首着身体,每一寸与他相贴的肌肤都叫嚣着逃离,却被禁锢得动弹不得。
她能清晰感受到萧无痕胸膛的起伏,感受到他目光灼灼地烙在她背上。
但她连蜷缩躲避的权利都被剥夺,只能接受这份强制亲密。
萧无痕呼吸渐渐均匀,禁锢的力量丝毫未松,仿佛在睡梦中也要确保他的人无处可逃……
他不执着于逼段消融开口,只是用这种绵里藏针的“闲谈”,一遍遍提醒她的处境,她的无力,她的“归属”。每一句话,都企图让她认命。
三日后,段消融病气褪去,神色却依然憔悴。
“师尊的病终于好了,看来弟子这些时日的‘用心’,没有白费。”萧无痕把完脉收手,笑容意味不明。
当夜,萧无痕便践行了他和离书的讨债。
一月过去,段消融仍未开口说一个字。
每当段消融那死水般的平静刺得萧无痕心头发狂,他便将人带回内室。
有时是粗暴的掠夺,带着惩罚的意味,噬魂丝收紧,将她牢牢缚在榻上,任他索取。
有时是漫长的、带着折磨意味的缠绵。他用尽世间情话或是最恶毒的羞辱,试图撬开她紧闭的心门,哪怕只撬开一丝缝隙,溅出一点恨意或痛苦也好。
然而,段消融的身体如同失去灵魂的躯壳,任他施为。
这夜,萧无痕再次覆身而上,动作带着被长久漠视的焦躁与戾气。他攫住段消融的下颌,强迫她睁眼:“看着我!段消融!你哑巴了么?!”
段消融的视线被动地落在他脸上,那眼神,无恨无怒,只剩一片死寂的荒芜。萧无痕心脏被这目光刺穿,他猛地低头,狠狠吻住那紧闭的唇。
她的身体在他掌下,是柔软温热的,可那沉默,那眼神,却筑起了万丈冰墙。
挫败袭来,逼得萧无痕喘不过气。他停下所有动作,撑起身,死死盯着段消融。
月光透过鲛绡帐幔,在她脸上投下清冷的光晕,更显得她如冰雕玉塑,触手即碎。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萧无痕低吼出声,声音沙哑,“段消融,我告诉你,我们不死不休!”
回应他的,依然是无边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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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消融的身体,在萧无痕窒息的“照料”下,日渐消瘦。
一年过去,曾经清冷坚韧的剑尊,如今只剩下一把伶仃病骨,在宽大的衣袍下,脆弱得像一捧随时会化的雪。
这消瘦的速度,无声而惊心。萧无痕看在眼里,心头恐惧越发深重。
起初是暴怒。他掐着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镜中形销骨立的自己,声音淬着寒冰:“段消融!你在做什么?是存心要把自己熬干?!休想用这副鬼样子逼我放手!”
回应他的,只有镜中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映着他扭曲的倒影。
继而转为更病态的“补偿”。他命人搜罗无数天材地宝,灵液珍馐流水般送入听雪阁。
他亲自喂食,动作是卑微的强硬,捏开她的齿关,将补品灌入。
段消融不反抗,默默吞咽。
可这些东西却该死的不见丝毫成效。
夜半,萧无痕常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黑暗中,他急切地伸手探向身侧,指尖触到那过分纤细的腕骨,才能勉强压下那灭顶般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