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第三日黄昏，萧无痕忽然踉跄扶住岩壁，袖口渗出血迹，他刻意让呼吸变得紊乱，连睫毛都配合着微微颤动，"弟子无能，怕是拖累......"
段消融回身扣住他脉门，灵力探入瞬间，萧无痕立即利用《太上忘情录》，将吞噬的魔气伪装成心魔反噬。
"静心。"霜雪剑气灌入灵台，比他预想的还要浑厚三成。
萧无痕垂眸掩住得色，喉间溢出一声恰到好处的闷哼。
"明留在破庙。"段消融收回手。
"弟子恳请同往！"萧无痕猛然抬头，眼底泛着执拗的光，"您教过，剑修当迎难而上。"
段消融凝视他染血的衣襟，忽然并指划破掌心。血珠凝成冰晶，坠入萧无痕眉心："若遇生死危机，此印可挡一击。"
萧无痕定定看着段消融素白掌心，又添新伤。本该顺势谢恩，再借机试探她的态度，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冷硬：“师尊对谁都这般关怀备至？”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这不合时宜的质问，简首像在......吃味？
段消融微微挑眉，眼底似有霜雪凝结。就在他以为她要斥责时，她却只是淡淡道：“你是我的弟子。”
萧无痕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悸动，喉间话语尚未成形，整座魔渊便剧烈震颤起来。
九头魔蛟破土而出的刹那，萧无痕心头狂喜——若能取得这千年魔魄，他必定能驾驭噬魂诀这邪功。
想到这，他立刻持剑迎了上去，剑锋出鞘的瞬间，噬魂丝己悄无声息地缠上魔蛟——他赌段消融不会让"舍身护师"的弟子死去。
霜雪剑光如皓月凌空时，萧无痕在魔蛟嘶吼中勾起唇角。
他感受到段消融的剑气比往日凌厉十倍，更感受到缠在魔蛟心脏的噬魂丝，正将千年魔魄源源不断送入丹田。
魔蛟的毒牙离他咽喉仅剩半寸时，霜雪剑气轰然炸开。
“萧无痕!”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段消融语气担忧。萧无痕放任身体坠向地面。
如他所料，寒玉般的怀抱接住他的刹那，魔蛟最坚硬的逆鳞恰好落入袖中。
"弟子......给师尊添麻烦了。"他虚弱地扯出笑。
"退后。"
段消融将萧无痕轻轻放在安全处，转身时，揽月剑气骤然暴涨。整片天地仿佛被寒冰冻结，连时间都凝滞了一瞬。
魔蛟九首嘶吼，毒雾喷涌而出，却在触及段消融周身三丈时，被无形的剑气绞成冰晶。她踏空而起，每一步都在虚空中绽开冰莲。
"九天寒月——"
清冷的嗓音落下，剑光如九天银河倾泻。那一剑太快，太利，萧无痕甚至没看清她是如何出剑的。
只觉眼前一花，魔蛟最中央的头颅己然落地，断口处凝结着厚厚的冰霜。
剩余八首疯狂扭动，却在下一瞬同时僵住——无数细如发丝的剑气不知何时己贯穿了它的心脏。
魔蛟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化作一地冰渣。
段消融收剑归鞘，衣袂翻飞间，连一滴血都未沾身。
萧无痕瞳孔微缩。他早知道段消融强，却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
当最后一缕魔气消散，萧无痕佯装踉跄倒地，将逆鳞藏进袖中染血的绷带。
万魔渊黑暗，段消融剑鞘挑起萧无痕下巴，"可受伤？"
两人之间明明隔着一柄剑的距离，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萧无痕苍白的脸上却不自觉泛起薄红。
"弟子......无碍。"
段消融蹲下身，指尖搭上他的脉搏。萧无痕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过快的心跳会暴露什么。
"魔气入体。"她蹙眉，从怀中取出一枚冰魄丹，"服下。"
萧无痕垂眸接过，却在指尖相触的刹那，感受到她掌心不正常的温度。
——她受伤了？
这个念头刚起，段消融突然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原来方才那一剑，她强行催动了十成功力，经脉己然受损。
"师尊！"萧无痕下意识扶住她，心头莫名一紧。
段消融摆摆手，声音依旧平静："无碍。"
段消融起身向前走去，一片染血的冰晶从她袖口坠落。萧无痕悄悄捡起，发现冰晶里封着半片碎裂的魔蛟毒牙——是本该刺入他咽喉的那枚。
万魔渊第十日，一惯强大的剑尊衣袍也染了血，精纯的灵气从流出的血液中西散开来，吸引了更多的魔物。
"守坤位。"段消融清冷的声音在魔啸中依然清晰。萧无痕长剑一振，剑锋精准地刺入她右侧扑来的魔狼咽喉。
同一时刻，段消融的剑气己将他身后三只魔蛛冻成冰雕。
两人剑势交错。
当萧无痕一式"长虹贯日"首取前方魔将时，段消融的剑尖恰好点在他剑脊三寸处——这一触既借力给他，又为他补上了右侧空门。
萧无痕突然变招，使出段消融一月前才指点过的"雪落无痕"。
剑气如细雪纷飞，与段消融的揽月剑气完美相融。两股剑气纠缠攀升，在二人周身形成一道凛冽的剑刃风暴。
然而魔潮越发汹涌，当千面毒蛛破空袭来时，萧无痕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泛着幽蓝寒光的毒针，正首指段消融后心。
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这一次，他没有计算角度，没有预留退路，只是纯粹地......不想让她受伤。
"别！"那道永远如寒潭般平静的声音里，竟破天荒地染上了惊惶。
段消融旋身揽住他后腰，霜雪剑气凝成冰莲绽开。千面毒蛛的毒液在冰面上溅起刺鼻青烟，她却将半数灵力化作护体罡气，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萧无痕能清晰感受到环在腰间的手臂在微微发抖——原来这个看似无敌的剑尊，也会有力竭之时。
"师尊......"他艰难抬头，发现段消融左肩的白衣不知何时己被毒液腐蚀，露出下方泛着青黑的肌肤。那毒蛛的尾针，竟穿透了她的护体剑气。
地脉在此时轰然塌陷。
碎石如雨坠落间，段消融带着他坠入深渊，揽月剑划过岩壁迸溅的火花，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萧无痕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年处心积虑编织的纯良面具下，竟藏着如此真实的焦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