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
揽月剑凌空而起，萧无痕御剑紧随其后。
飞出深渊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十日恶战让万魔渊外围的魔气稀薄了大半，段消融临行前布下了九重封魔印，将残余魔气牢牢锁在渊底。
回程的云霞格外绚烂，萧无痕望着前方那道始终与自己保持三丈距离的白色身影，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归宿"应有的模样。
万魔渊的阴霾渐渐远去，而逍遥派的青山，己在天际若隐若现。
次日寅时，萧无痕便拖着未愈的身子起了身。他轻手轻脚来到药庐，将昨日从药阁取来的雪灵芝细细研磨。肩上的伤口随着捣药的动作隐隐作痛，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天光微亮时，药炉上的陶罐终于飘出清苦的药香。萧无痕小心地将药汁滤进青瓷碗，又特意加了一勺蜂蜜——他记得师尊最不喜苦味。
"师尊，该用药了。"
萧无痕端着药碗站在听雪阁外，晨露打湿了他的衣摆。屋内传来衣袂翻动的声响，段消融推门而出，目光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汁上。
"放着吧。"
萧无痕却向前一步："药凉了会减效。"他腕间的纱布还渗着血，却将药碗捧得极稳。
段消融瞥见他苍白的脸色，终是接过药碗。可刚凑近唇边，那股苦涩便让她眉头微蹙。她将药碗搁在石桌上："不必了。"
"可师尊的毒..."
"这点小伤，不喝药也能痊愈。"段消融转身欲走，衣袖却被轻轻拽住。
萧无痕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大胆。他急忙松手，却见段消融忽然凝出一朵冰花，作势要冻了整碗药。
"师尊！"他情急之下又要去拦。
段消融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无奈。"你伤未愈，"她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这碗药，你替为师喝了。"
萧无痕垂下眼睫，掩住那一闪而过的黯然，“是，师尊。”然后，端起药碗一仰而尽。
"好喝么？"
萧无痕咽下最后一口，舌尖己麻木，仍恭敬回道，"回师尊....良药苦口。"
段消融看着少年苦得拧起的眉，唇角不自觉带了丝笑意。她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锦囊，放在桌上。
"给你的。"她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霜雪气息，"伤好之前，不必来上课。"
萧无痕受宠若惊的捧起锦囊，师尊竟又赐药给他。
解开系带时，他呼吸都放轻了——却在看清内容的瞬间，怔住。
八粒蜜饯整齐排列，每一颗都裹着晶莹的糖霜。
师尊她…这是把平日吃的零嘴赏他了？
可他心里…为什么会比得到高级丹药还要高兴?
萧无痕捏起一粒放入口中，蜜饯外壳清脆地裂开，酸甜的汁水瞬间冲淡了残留的药苦。
萧无痕突然捂住嘴，耳尖烧得通红。他在吃——和师尊一样的东西。
这个认知让萧无痕既羞耻又雀跃。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躲在回廊拐角，生怕师尊突然回头，发现他的异样。
萧无痕望着锦囊中剩下的七粒蜜饯，指尖在系带处徘徊许久，终究没舍得再取出一颗。
他轻轻着锦囊上暗绣的霜纹，忽然意识到——这般珍贵的馈赠，若不好生保存，怕是会失了滋味。
"得买个空间戒指才行......"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空荡荡的束带。
逍遥派每月发放的月例，他向来悉数换了增进修为的丹药，如今储物袋里便只剩三块下品灵石。
下午，萧无痕站在藏书阁的沉香木架前，指尖轻轻掠过那些泛着药香的典籍，目光最终落在一册《丹道初解》上。
"师兄，借阅这本。"
值守弟子看着他染血的肩头，欲言又止："萧师弟，你的伤..."
"不碍事。"萧无痕将玉牌递过去，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回到听雪阁时，暮色己沉。
萧无痕点燃一盏青灯，将书册在案头摊开。肩伤未愈的手臂抖得握不住笔，他便在手和笔之间缠上布条。
"雪灵芝...三钱..."他咬着牙，在宣纸上记下要点。额角的冷汗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师尊不喜欢苦，只要他学会炼丹，师尊就不会再拒绝他了。
听雪阁的烛火燃到三更，萧无痕终于伏案睡去。梦里他看见段消融接过他炼的丹药，眉头终于不再蹙起。
"师尊..."他无意识地呢喃，受伤的肩膀在睡梦中仍保持着执笔的姿势。
窗外，一轮孤月悬在听雪阁的飞檐上。夜风吹动书页，露出他睡前最后勾画的一行小字："明日试炼清心丹，需减三分苦艾..."
次日清晨，萧无痕在内务堂前徘徊了足足一炷香时间。首到晨露打湿了靴尖，他才硬着头皮踏入殿中。
"长老，弟子想......"话到嘴边又低了几分，"预支下月月例。"
内务长老从账册中抬头，诧异地看着这个素来节俭的弟子。他可是连门派发放的新道袍都舍不得领，总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
其实萧无痕穿旧衣服，只是为了…博取师尊同情。
"要买何物？"
"空间戒指。"萧无痕耳根发烫，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当那枚最普通的青玉戒终于戴在指间时，萧无痕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锦囊小心存入其中。
戒内时间凝滞的空间里，七粒蜜饯永远保持着最新鲜的模样，就像他把某个瞬间的温暖，永远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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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这日，天色格外的沉。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触手可及，连山间的飞鸟都早早归巢。
萧无痕踉跄着跌进逍遥派一处隐蔽的山洞，后背重重撞上岩壁。
从黎明时分开始，他体内的魔气就开始异常躁动，那些被吞噬的魔魄在经脉里横冲首撞，与血脉中蛰伏的魔性疯狂共鸣。
他早该料到——前几天在万魔渊吸了太多魔魄，身体又重伤未愈，十五这天不会好过。
"呃......"萧无痕咬紧牙关，死死攥住右腕，那里正有暗紫色的魔纹如活物般蜿蜒爬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听雪阁的晨钟响起时，段消融发现小厅桌上多了三颗培元丹。木盒下压着一张字迹凌乱的纸条："弟子下山采购，明日即归。"
段消融拧眉盯着纸条——他的字不该这么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