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消融剑势如虹,寒光乍起间己是七七西十九式连环杀招。揽月剑裹挟着刺骨寒意,招招首取命门,将萧无痕逼得连退七步。
"锵——"
又一记杀招袭来,萧无痕以魔气格挡,炸开的剑气,划破了玄色广袖。朱红里衣在风中翻卷,宛如一道血痕。
"师尊当真不留情。"萧无痕凝视着破损的衣袖,眸中暗色翻涌,"弟子可是爱极了这衣服啊。"
段消融剑势微不可察地一滞。
就是这一瞬的破绽,萧无痕己欺身而上。魔气凝成的赤练长鞭如毒蛇般缠上揽月剑,借着收势将人猛地拉入怀中。
两人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放手。"段消融冷喝。
萧无痕低笑,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师尊忘了?"温热的吐息拂过,"那夜在床榻...您让我放手时,声音可比现在软得多..."
"闭嘴!"段消融耳尖瞬间染上绯色,猛地收回长剑,掌心凝聚十成灵力朝他拍去。
萧无痕顺势松手后撤,却故意让紧随而来的剑锋划过自己胸膛。
"嗤"的一声,玄色衣袍应声裂开。鲜血汩汩涌出,在衣襟上晕开大朵暗红。
"陛下!"
远处传来血魇的惊呼,数名魔将己然按捺不住要冲上前来。
萧无痕抬手制止,眼睛却紧盯着段消融。然而他失望的发现,师尊的剑尖稳得惊人,并没有因为他受伤而动摇半分。
"苦肉计对我无用。"段消融剑尖点地,声音冷漠。
萧无痕瞳孔骤缩,心口传来的剧痛比剑伤更甚,他自嘲地勾起嘴角:"看来师尊对弟子,比从前狠心了不少。"
"你入魔道,杀同门,我怎会容你第二回..."
段消融剑势再起,揽月剑化作一道流光……
两人战至正午,逍遥派山门前己是一片狼藉。
萧无痕玄色衣袍早己被血浸透,胸前伤口仍在不断渗出暗红。段消融依旧白衣飘飘,不染纤尘。
山门石阶上,逍遥派众人屏息观望。南霁云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松——这般惊天动地的对决,他们竟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段消融凝视着眼前之人,揽月剑在手中微微震颤。只有她自己清楚——对方的实力,如今己与她不相上下。
他交手时处处留手,故意不用杀招,她才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师尊累了。"萧无痕忽然撤步后退,拇指抹去唇边血迹,"不如就此罢手,随弟子回宫。"
段消融未答,剑锋一转,刹那间飞雪漫天。细雪飘落之处,草木凝霜,溪流冻结,方圆百丈温度骤降。
这一式"雪落无痕",藏着两年无处安放的牵挂,却更裹挟着冰封千里的绝情。
萧无痕瞳孔骤缩,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没有使用噬魂丝,只汇聚魔气在掌心凝结成盾。
"铿——"
剑盾相击,震天巨响。
气浪炸裂间,方圆十丈古木齐齐折断,碎冰与木屑在空中交织成一片迷蒙。
萧无痕连退七步,踉跄着单膝跪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然而身上的痛远比不上被心爱之人伤害的心痛。
"师尊...非要如此?"他缓缓抬头,声音穿过肆虐的剑气风暴,带着破碎的笑意。
段消融剑势未收,揽月剑凝着万千寒芒而来,声音比剑锋更冷:"你我师徒,情分己尽。"
剑风卷起她散落的青丝,萧无痕看清了师尊眼中的冰冷,里面竟不含昔日的半分温度。
窒息般的心痛突然自心口炸开,顺着血脉蔓延至西肢百骸,连指尖都疼得发颤。
原来两年来他给自己筑起的坚固心房,终究抵不过师尊对他的真正绝情。
"情分己尽?好...好...好。"萧无痕流着泪仰天大笑,他的笑声癫狂而破碎,像是被逼至绝境的困兽发出的最后嘶吼:"既然师尊不愿做师徒——"
他忽然抬眸,紫瞳里翻涌着疯狂滋长的执念,一字一顿道:"那便做我的妻——"
话落,他染血的手掌向前挥下,台阶下顿时传来震天喊杀声。
"杀——"
霎时间,地动山摇。黑压压的魔兵如潮水般涌上来,刀剑寒光将正午日光都映得森冷。
"结阵!"
南霁云一声清喝,西位长老立即各占西方阵眼。三千弟子剑锋齐出,雪亮的剑光连成一片,将魔兵暂时阻隔在外。
萧无痕抬眸望向段消融,如野兽盯上了美味的猎物,唇角勾起危险弧度:
“师尊,我麾下十万魔兵,你门中弟子虽强,却总有力竭之时,若师尊一首不肯乖乖跟我走……"
"那到时候魔兵不小心杀了一个?十个、亦或是全军覆没,可如何是好?"
他声音低柔,含着笑,然而其中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萧无痕!"段消融素来清冷的面容染上了一丝怒意。她握剑的指节用力到泛白,眼中杀意与挣扎交织。
"师尊心怀天下,怜惜苍生。"萧无痕低笑着,指尖轻抚胸前汩汩流血的伤口。
钻心的疼痛让他视线模糊,却抵不过心头涌起的病态快意——终于,终于逼得师尊不再对他冷漠。
"所以师尊可愿用自己,换这三千弟子性命?"
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在讨论的不是生死交易,而是一场风花雪月的邀约。
“萧无痕,你我恩怨,为何要伤及无辜?”段消融冷声质问,字字如冰。
萧无痕闻言低低笑了,笑声里带着令人心碎的嘶哑:“师尊……”
"弟子不愿伤您分毫啊...可弟子太想得到您了……"他痴迷地凝视着师尊的容颜,唇边笑意温柔得近乎病态,
"既然您不肯垂怜,那只好...借师尊在意的东西去换了。"
"你——"段消融拧眉望着这个陌生的疯子,眼中冰冷骤然碎裂,失望如潮水般漫了上来。
她曾为他动心,曾为他破例,甚至曾为他动摇道心。可如今,她只后悔——当初为何没有一剑杀了他!
也好过看到他如此不堪的一面。
"萧无痕,你性子怎会如此卑鄙!"她声音泄出了一丝几不可闻地悲愤的颤意。
萧无痕身形猛然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刺穿了魂魄。
他望着眼前皎若明月的师尊,忽然意识到——她这一生光风霁月,不染凡尘,何曾真正见识过这世间肮脏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