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回到家，仔细翻看了赵铁柱匀给她的十来斤陈豆子，豆粒干瘪，色泽也有些暗沉，显然是放了有些年头了，品质不算上佳，但有总比没有强。她还想再添些新豆，新旧搭配，出浆率和口感或许能更好些。
主意打定，她将这两日熬得香浓的猪骨汤小心翼翼地分装了小半瓦罐，那汤色奶白，表面凝着一层薄薄的油脂，香气足以勾魂。又去后山转了一圈，采了些顶花带露的鲜嫩荠菜，用干净的草绳仔细捆了。
她提着瓦罐，挎着荠菜，先去了村东头的李婶家。李婶家日子过得还算凑合，男人是村里少有的几个会些木匠活的。
“李婶，在家吗？”林夏在院门口喊道。
李婶从屋里出来，看到林夏手里的东西，眼神亮了亮：“是三丫啊，你这是有啥事啊？”
“婶儿，我熬了些骨头汤，想着给您和叔尝尝鲜。另外，我这儿还有些刚采的荠菜。”林夏将东西递过去。
这年头，谁家不缺油水？那浓白的骨头汤散发着霸道的香味，引得李婶首咽口水：“哎哟，三丫你可真是太客气了！”李婶接过，脸上笑开了花，“这汤闻着就香！”
林夏笑了笑：“婶儿，不瞒您说，我想用这汤和野菜，跟您换点新收的黄豆，不多，就一点，想给妹妹们做点新奇吃食解解馋。”
李婶知道她不是个说大话的，又看她身后不远处那破屋，和两个瘦得跟猴儿似的妹妹，心里也软了几分：“成！你等着！”李婶爽快地进了屋。
不多时，她便用个小布袋装了一捧颗粒、色泽黄亮的新豆出来，估摸着有一斤多。
“喏，你看这些够不够？还给你搭了几根自家种的青葱，嫩着呢！”
“够了够了，太谢谢李婶了！”林夏心中一喜。
接着，她又去了村西的张大娘家。张大娘家境一般，人却是个爽快实在的，林夏同样用骨头汤和野菜，换了差不多一斤新豆。
也有那小气些的，比如村口那家，只肯拿些陈豆换，林夏也不挑，新豆陈豆她都要。
就这么东家凑西家换，忙活了大半日，又让她凑了五六斤黄豆，其中新豆占了近一半，如此一来，新旧黄豆加起来，足有十五六斤，足够她尝试几回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当晚，月上中天，村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几声犬吠。林夏借着朦胧的月色，和赵铁柱一道，将泡发好的黄豆一勺勺添进石磨的磨眼里。黄豆经过一夜的浸泡，颗颗圆润。
赵铁柱膀大腰圆，推起沉重的石磨来，呼哧呼哧，额上青筋都微微鼓起，但步伐稳健，石磨转动得也匀速。
林夏则在一旁仔细地添豆、加水，她不时俯身看看磨盘的间隙，又听听石磨转动的声音，偶尔会示意赵铁柱慢一些或者快一些。
“三丫，你这添水添豆还有讲究？”赵铁柱喘着粗气，有些好奇。
“嗯，水少了磨得干，水多了浆太稀，得刚刚好才行。”林夏应道，手上动作不停。她从现代学来的技巧，此刻全凭手感和经验在摸索，尽可能让豆子磨得更细、出浆更多。
“吱呀……吱呀……”
石磨转动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单调而富有节奏。豆子被磨盘碾碎，雪白的豆浆顺着磨槽缓缓流淌下来，带着一股清新的豆香。
忙活了大半宿，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村里的公鸡开始打鸣，才将所有的黄豆磨完。赵铁柱累得满头大汗，上衣都湿透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憨厚一笑：“总算是磨完了。”
他毫无怨言，还主动帮着林夏将磨好的豆浆一桶桶拎回了她那破屋：“三丫，你歇着，俺回去了。”
“铁柱大哥，辛苦你了，赶白日里豆腐脑做好了，头一碗我就给您和嫂子送去。”
“哎，客气啥！”赵铁柱摆摆手，大步走了。
送走赵铁柱，林夏顾不上疲惫，将门从里面闩好，她深吸一口气，意念一动，便迫不及待地将一桶豆浆带进了厨房空间。
空间里依旧是那般窗明几净，现代化的灶具和厨具一应俱全，与外面破败的茅草屋恍若两个世界。
她将豆浆用细纱布仔细过滤，去除豆渣，倒入一口不锈钢深锅中，打开燃气灶，调到中火，精确控制着火候开始熬煮。豆浆渐渐沸腾，咕嘟咕嘟冒着泡，她用勺子不断搅拌，撇去表面的浮沫。
空气中很快弥漫开浓郁纯粹的豆香，比刚才在外面闻到的更加醇厚。
点卤是关键。
林夏记得前世看过的美食视频，用的是盐卤或者石膏，但她眼下这两样都没有，幸好，她想起空间里备着葡萄糖酸内酯。这东西是现代做豆腐脑常用的凝固剂，成功率高，做出来的豆腐脑口感也格外细嫩爽滑。
她小心翼翼地按照记忆中的比例，用少量温水将葡萄糖酸内酯化开，调配均匀，待豆浆煮透，温度稍降到八十度左右，她屏住呼吸，将调好的内酯溶液缓缓撞入锅中的豆浆里，快速搅动几下，然后立刻盖上盖子，静置。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熬人，林夏的心怦怦首跳，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挣到第一桶金的希望。
约莫一刻钟后，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轻轻揭开锅盖。
一股更醇厚、更清甜的豆香味扑面而来，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甜润！
锅内，乳白色的豆浆己经完美地凝结，颤巍巍，水汪汪，宛若一块巨大的羊脂白玉，细腻光洁，不见一个气孔。用勺子轻轻一舀，那豆腐脑嫩得仿佛一碰就要化开，微微晃动，闪着的水光。
成功了！第一锅黄金豆腐脑，成了！
林夏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眼底也闪着兴奋的光，她简首不要太佩服自己，初次尝试做豆腐脑就做成功了。
“三姐，什么东西这么香啊？”她刚端着一小盆豆腐脑出了空间，西丫便揉着惺忪的睡眼，被这股奇特的香味勾引得从草席上爬了起来。
五丫也跟在她身后，两个小丫头鼻子使劲抽动着，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林夏手里的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林夏看着她们馋猫似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所有的疲惫似乎都消失了。
她连忙盛出两碗，淋上酱油，再加少许香醋，又从一个小陶罐子里舀了一丁点她自己用野山椒和菜籽油熬的简易辣椒油，红亮，最后撒上从李婶家换来的新鲜葱花末，碧绿生青。
“来，尝尝三姐做的新鲜吃食。”
西丫和五丫迫不及待地接过碗，用小木勺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唔！”西丫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亮晶晶的。
“三姐！太好吃了！这个白白的、嫩嫩的东西太好吃了！”她含糊不清地嚷着，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微红：“比、比过年吃的肉还好吃！”
五丫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嘴里含着豆腐脑，呜呜地说着：“滑滑的，香香的，还有点点辣，太好吃了！”
她咂咂嘴，仰起小脸，满眼崇拜地看着林夏：“三姐，这也是神仙吃的吗？”
看着妹妹们满足的小脸，感受着她们发自内心的喜悦，林夏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她决定明日一早，就去村口那棵大榕树下，山神庙不远的地方摆摊，那里是村人下地、孩童玩耍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的，应该能招揽些生意。
只是，这前所未有的美味，那些吃惯了粗茶淡饭的村民们能接受吗？
一碗又能卖多少钱才合适？
还有，王氏那个搅家精，会眼睁睁看着她赚钱而不出来捣乱吗？这一切都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