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狠狠冲刷着樱花树的根系,那些纵横交错的枝杈,像是从地底挣扎而出的血管,湿漉漉地闪着光。林夏紧紧攥着那瓶喷雾剂,瓶底的文字在雨中散发着蓝紫光晕,好似在呼应她紊乱的心跳。
“重启协议:激活中。”
这句话在她脑袋里反复回响,像卡壳的音频,怎么都甩不掉。秦朗站在她身旁,机械义眼闪烁着微弱的数据流,似在解析着无形的信息。李慕白靠在断墙边,瞳孔锁系统嗡嗡作响。方文娟则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小块齿轮碎片,上面刻着“林小满”。
“这玩意儿……是我妈留下的?”声音沙哑,林夏才发觉自己嗓子干得冒烟 ——
无人回应,大家都不知如何开口。
“走。”她咬着牙,脚步踉跄地朝地下入口走去。
雨水顺着台阶潺潺而下,仿若倒流的时间。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植的气味,每一步都踩在记忆边缘,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胃里一阵痉挛。
幻境回溯之眼开始刺痛,林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开启能力。
世界陡然变样。
1998年的实验室出现在眼前,原本发霉的墙壁换上了干净的瓷砖,通风管道里不再是灰尘,而是新鲜的气流。母亲的身影有些模糊,但动作坚定,她正将蓝色液体注入针管,另一只手握着机械手指,上面清晰刻着“CX - 03”。
林夏心脏猛地一缩。
周正阳站在角落,机械义肢的小指缺了半截,胸口纹着和她喷雾剂瓶底一样的化学式。他看着母亲操作,沉默不语。
“你真的要这么做?”声音低沉,周正阳发问。
“为了她,值得。”母亲回答得斩钉截铁。
画面一闪,林夏看到婴儿时期的自己躺在实验台上,皮肤透着金属光泽。她的骨髓被提取出来,注射进漂浮在液体中的胚胎体内。
“你们……”林夏呼吸困难,幻象突然崩塌,她跌坐在地,冷汗湿透了衣服。
秦朗赶紧扶住她,问道:“看到什么了?”
“我妈……把我改造成活体模板。”林夏低声说着,眼里满是空洞的震惊。
樱花树根突然疯狂蠕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地面开始震动,树根迅速生长,穿透水泥层,缠住众人的脚踝。
“操!”方文娟一脚踢开一根藤蔓,却被另一根卷住手臂,勒出血痕。
林夏哮喘发作,胸腔像被巨石碾压。她慌乱地摸索喷雾剂,却发现瓶身比之前更烫了。
“试试这个!”她将药剂对准树根喷射。
蓝紫色液体接触根茎,发出“嘶啦”的腐蚀声。树根剧烈抽搐,如被灼伤的生物般迅速退缩。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孢子云扩散开来,荧光点点。
“这他妈是基因改造过的植物。”李慕白盯着树根表面的图腾,“它不是自然生长的,是人工培育的载体。”
“载体?”方文娟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疑惑道。
“用来储存记忆、传递信息。”秦朗声音低沉,解释着。
林夏低头看手中的喷雾剂,化学式缓缓变化,最终定格成新编码:“CX - 03 — 激活完成”。
她猛地抬头,只见樱花树的根系组成一条DNA链,螺旋状向下延伸,通向未知深处。
“我们得下去。”林夏说道。
迷宫入口在DNA链尽头,黑漆漆的洞口像要吞噬一切。林夏率先踏入,脚步声在空旷通道里回荡。墙壁潮湿,摸上去黏糊糊的,像生物的内脏。
“这地方……会动。”方文娟皱着眉。
果然,刚走几步,身后通道悄然闭合,前方岔路也开始扭曲变形。每个转角处都刻着一行字:
6月17日
林夏的生日。
“这不是巧合。”李慕白扫视西周,“这是循环陷阱。”
“什么意思?”秦朗问道。
“我们在重复某段记忆。”李慕白启动瞳孔锁,扫描墙面数据,“每次走到这里,都会回到起点,然后重新选择路径。”
“那我们只能一首走下去?”方文娟冷笑着,“首到累死?”
林夏没说话,盯着墙上的日期,心跳加速。她能感觉到,这些数字背后藏着某种召唤。
“我来试。”她深吸一口气,走向最近的岔口。
刚踏进去,空气骤然变冷。眼前景象变换,她站在清水镇中学的走廊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课桌上,广播里传来熟悉的校歌。
“欢迎来到清水镇中学,今天是1998年6月17日。”
林夏呆立原地。
“这不是幻觉。”她喃喃自语。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见几个穿校服的学生从教室走出,脸上带着诡异的平静。
她认出其中一人 —— 那是她小时候的同桌,明明十年前就死于车祸。
“林夏。”对方笑着叫她名字,“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往后退了一步,墙壁上的日期突然闪烁,变成倒计时:
00:05:00
“不对劲。”她转身想跑,却发现出口消失了。
这时,广播里传来另一个声音 ——
“记忆重置协议即将启动,请确认身份。”
林夏口袋里的喷雾剂震动起来,化学式再次变化,最后定格成:
CX - 03 — 验证通过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条走廊开始坍塌,地板碎裂,露出下方无尽的黑暗。她整个人被吸了进去,耳边只剩风声和广播的尾音:
“请确认身份……请确认身份……”
林夏重重摔在地上,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迷宫。其他人围在她身边,神情各异。
“你去哪了?”秦朗问。
“我……去了1998年的学校。”林夏喘着气,“那里有无数个我,在重复那一天。”
“这地方不是物理空间。”李慕白分析道,“它是记忆的投影。”
“所以我们要找到真正核核心,才能出去。”方文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林夏站起身,看向迷宫尽头。那里有一扇门,门上只有一个按钮,旁边写着:
输入身份编号
她抬手按下按钮,屏幕亮起,等待输入。
她深吸一口气,输入:
CX - 03
下一秒,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片纯白的空间。
“准备好了吗?”林夏回头看了一眼同伴们。
无人回应。
她迈步走入,门在她身后无声关闭。
最后一行字在屏幕上浮现:
记忆重置协议:执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