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部队,在这么惨重的伤亡之下只怕己经仓皇溃逃,而这些攻城士卒虽然士气动摇,但依旧咬着牙向前冲锋。
‘咻咻咻!’
城头箭矢不断射出,在城下军阵之中绽放无数血花,很快龙骧军的弓弩手也射出箭矢,与城上弓弩手对射起来。
‘咣当!’
十几架云梯搭上了城头,城墙上的长枪兵拼命向下方捅刺,有人举起巨石往下猛砸,沸油粪汁更是不断倾斜而下,引得不少士卒惨叫连连。
这是申屠甲早就准备多时的守城器械,一时之间龙骧军伤亡惨重,竟无人能够攻上城墙。
见此情景,在数里之外的龙骧军本阵,有将校向主将进言,“主公,这宛县守城器械充足,我看不如现将精兵撤下,以民兵轮番攻城,消耗其滚石热油,疲其体力,再以精兵攻城,必能一战而下!”
他这是心疼那些甲士,本来都是能在战场上以一敌二敌三的勇士,如今却白白伤亡在攻城之上。
申匡隐此刻也是面沉似水,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一股无形的气势却弥漫开来,让周围将校心中凛然。
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练此精兵,为的便是让他们攻城略地,若是因为区区一点伤亡便将他们撤回,岂不是助长其骄纵之心!”
“况且兵贵神速,若我军不能快速拿下宛县,打开这襄州门户,那不出几日定难军援军必到,到时候想要破城更难。”
“本将军此次尽起大军,却无功而返,岂不让天下人嗤笑!”
那将校见申匡隐发怒,连忙请罪,“主公息怒,是末将鼠目寸光,险些误了主公大计!”
申匡隐摆了摆手,“吴将军虽是好心,但这等悲悯之心以后却不要再起了,否则便回家种地去吧。”
他这话声音不大,也并不严厉,但在那将耳中却宛如惊雷一般,雄壮身躯不由一颤,连忙告罪退下。
申匡隐不再看他,反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城墙之上,口中喃喃道:“郝滦,你应当不会让我失望吧!”
此刻龙骧军攻城军阵中,一身高八尺,仪态雍容之将正眯眼观看前线士卒厮杀。
他身边一小将有些按耐不住心中情绪,抱拳请战:“叔父,再这般僵持我军损失太大了,让我上吧!”
“你?”郝滦瞥了这小将一眼,伸手指向宛县城头道:“郝埠,你是能挡得住滚石还是能挡得住热油?”
“且稍安勿躁,等我窥其破绽,你再上也不迟。”
“破绽?不就在那里嘛!”小将郝埠指向城墙中央位置,就见此处果然没有使用什么守城器械,但却有一仿若熊虎之人站在这里,眯着眼睛仿佛是在闭目养神一般,身旁除了几个亲兵,再无其他士卒。
这守将自然便是申屠甲,此时的他并未出手,有攀爬上来的龙骧军甲士,自有那几名亲兵对付。
这几名亲兵由他亲自调教良久,都是勇猛善战之辈,皆穿两层甲,拼杀起来更是悍不畏死,转眼间便将十余名龙骧军甲士斩成碎尸,根本就没有无人能够在城墙站稳脚跟。
郝滦有些犹豫,“此乃宛县主将,应当不是易与之辈,你有把握对付?”
“呵!不过是个暗箭伤人之辈!”郝埠冷哼一声:“看其体型雄壮,但却全靠那几个亲卫,应当是个样子货,小侄便斩了此将之头,献与叔父!”
见郝埠信心满满,郝滦也不忍伤了其奋进之心,只能点了数十铁甲精兵随行,想着就算不敌,这些精兵应当也能护着郝埠回来。
而郝滦所派也确实是精锐,且人数众多,申屠甲那几名亲兵终于是抵抗不住,被打开了缺口。
郝埠大喜过望,随之登上城墙,举起手中大刀指向申屠甲,大笑一声:“那将,快把头伸过来,让我杀你!”
“就凭你?”申屠甲此刻猛然睁开,一股滔天杀气弥漫开来,让整个战场似乎都寂静了一瞬。
“之前那一箭饶你一命,你却还来送死,那便去死吧!”
说罢,他挥出手中长柄巨锤,攻击未至,郝埠便觉一股狂风呼啸而至。
郝埠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此前在乡中厮混,可谓是打遍全乡无敌手,自有一番傲气存在,此刻更是根本就不带怕的,举刀便挥砍出去。
然而他的这番莽撞之举,却被城下的郝滦看在眼里,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突然大变,“不好!郝埠,快回来!”
只是二者相距上百米,战场之上杀声震天,他一人的声音如何能够传达到城墙之上。
下一秒,郝滦便亲眼见到郝埠被那一锤砸的整个身体倒飞出去,手中兵器更是不知道被崩飞到了哪里。
‘噗!’
郝埠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惊恐的望着正在缓步朝自己走来的那雄壮身影,想要求饶却说不出话来,随后便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却是被申屠甲如同小鸡一般拎在半空。
‘咔嚓!’
无匹巨力扭转,郝埠的头颅竟然被申屠甲生生拧了下来。
“那将,来战啊!”
申屠甲伸手指了指郝滦,随后用力一丢,手中的头颅便抛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又滚了几圈,首到撞在了郝滦脚边,这才停下。
“竖子,安敢辱我!”郝滦大怒,这郝埠名义上是他的侄子,实际上他心里明白,此子乃是他年轻时回乡与寡嫂春风一度留下的种子!
本想着精心培养,以后也能继承自己的位置,却不想不过一次攻城便没了性命。
此刻,什么风度,什么仪态,尽数被郝滦抛之脑后,他只知道今天必须斩了这守城之将的头颅,才能压下心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左右,随我上!今日必杀此人!”
郝滦大喝一声,便带着身边亲卫朝着城墙冲去。
而攻城的龙骧军士卒见将军都上了,立马便是士气大振,开始死命的攀爬云梯,往城墙上冲锋。
一时之间声势浩大,竟然真有士卒冲上了城头,开始与守军正面交锋。
数里外,帅台之上,申匡隐也见到这一幕,脸上总算浮现出一抹微笑:“诸位,看来我等午时便可在城中造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