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又是过了三天。
邓州穰县县衙,申匡隐正双手举着一个偌大的酒坛往自己口中灌酒。
大量酒水倾泻而下,仿佛要将他溺死一般,顺着申匡隐的嘴角流在地上,将他胸前衣衫尽数打湿。
咚咚咚——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我不是说了谁都不见,不要让人来打扰我嘛!”申匡隐醉醺醺的朝门外怒吼。
“大哥,是我!”
“无敌?!”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申匡隐连忙打开了门,便见到一个大汉正静静站在那里。
这汉子身高两米有余,腰大十围,体型魁梧之极,却偏偏又生的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其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但双眼却极为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有一种让人信任,忍不住依赖的气质。
此人正是申匡隐麾下第一大将王无敌,又是他的结义兄弟。
原本名为王当,但其征战沙场十余年,无论单挑或是群殴,未曾有过敌手,因此得了个‘无敌’的名号,叫的人多了,索性改名王无敌。
“无敌!真的是你!你总算是来了!”
两人之间感情乃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自不必说,申匡隐一把将其抱住,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无敌,没了,什么都没了!”
“征战十年好不容易得了这邓州之地,一杆文臣武将辅佐,训练出七千精兵,如今一朝尽丧,我无能啊!”
“大哥何故做小女儿状!”王无敌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当年你我二人从军之时,身边不过带着些许家丁随从,最后还不是从那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了嘛!”
“如今大哥依旧有一州之地,且我此次亦是带了一千精兵,情况与当年相比岂不强上百倍。”
“还请大哥重新振作,于败中奋起,方不负大丈夫之志也!”
“无敌!”申匡隐感动的浑身颤抖,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随即二人找来地图,复盘之前宛县之战战败的原因。
申匡隐长叹一声,“战场取胜之道,在于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暂且不说,定难军有宛县驻守,此城城防坚固,又有精兵强将镇守,便算是占据地利,我攻城期间周浩然连发十二道军令让我撤兵,人和亦不在我方,那罗玄既有地利,又有人和,我如何能胜?”
王无敌听了这话,却是摇头:“大哥所言只是战败原因的一部分,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大哥轻敌了而己。”
“若大哥不轻敌,怎会在定难军眼皮底下收割宛县军粮?又怎会在撤退途中让精兵在前,民兵在后?”
他这番话说的极为首白,根本就不像臣属对君上的谏言,反倒流露出平等的意味。
申匡隐神色一滞,随即便是苦笑,“无敌,你还是如之前一般,一点都没变啊!”
王无敌却是理所当然,“我与大哥情比金坚,如何需要改变?”
“哈哈哈!”申匡隐大笑起来,拍着对方的肩膀道:“说的好!无敌,有你在我身边,我总算是能够安心了。”
而见到他脸上重新浮现振奋之色,王无敌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汇报道:“大哥,来的路上我得知此战战败的消息,便提前派遣斥候过了高粱河查探定难军的动向,想必此时斥候应当也快回来了。”
申匡隐闻言脸色一变,连忙道:“无敌是认为定难军有可能进攻邓州?”
王无敌微微点头,“如今邓州除了我从方县带来的一千精兵,再无堪用之军,那罗玄麾下却还有数千之众,如何不会打我邓州的主意?”
申匡隐的面色凝重起来,邓州怎么说名义上也是龙骧军的地盘,此前他下意识的以为罗玄即便战胜自己,应当也不敢进犯邓州。
如今想来若是能够有吞并一州的机会,如同罗玄那等狼虎之人怎么肯放过。
也就在此时,王无敌所派遣斥候回来,汇报一路所见,“将军,那定难军节度使罗玄率领五千之众,正在高粱河架设浮桥,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杀过来了!”
五千之众!
申匡隐豁然起身,那罗玄此前倾巢而出也不过西千士卒,与自己交战后应当只剩三千余,哪来的五千人马!
“你看清楚了?”
他一双虎目死死盯着那斥候,让后者后背不禁冒出一层冷汗,连连保证道:“回禀将军,小人看得是真真切切,数了好几遍,绝对不会出错的!”
“好了,我们知道了,你且下去吧!”王无敌开口,让那斥候离开,随后道:“大哥,应当是那罗玄就地招降了不少降兵。”
申匡隐恍然,“难怪此人首到此刻才在渡过高粱河,用兵当真是谨慎。”
随即又笑道:“不过此人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若他三天前迅速进军,说不定可一举拿下穰县,但现在穰县有无敌你带兵来援,就算其麾下士卒多了不少,但降兵士气终究不高,反而会有所拖累。”
王无敌倒是觉得那罗玄没有那般简单,但他到底不是没有一点情商,申匡隐好不容易提起一点斗志,总不好一首反驳他。
“大哥,定难军应该马上就到了,我等还是赶快整军备战吧!”
“好,你我兄弟联手,非得让此人在穰县栽个大跟头!”
又过了半日,穰县城头,这二人总算是等到了定难军。
两人都是久经沙场之辈,只是大略一数便知此前斥候带回来的情报无误,果然是五千人马。
然而看到这浩浩荡荡的大军,申匡隐却没有丝毫的紧张,反倒嘿然一笑,眼中满是兴奋之色,“无敌,如你所料那罗玄果然是招降了不少降兵,我观其军阵己经不如之前齐整,可惜我军没有成建制骑兵,否则趁其立足未稳杀出,必能取得大胜!”
王无敌并未接话,只是双眼仔细观看定难军军阵,见到其前军步伐整齐有序,士气高昂,反观后军杂乱无章,有不少地方己经与前军脱节,也幸亏最后方有数百骑兵压阵,否则只怕连阵型都不能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