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橙的手指触到一片温热，液体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浓烈的血腥味在夜风里弥漫开来，弄得她眼眶发疼。
“你中枪了？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
傅砚琛闷哼一声，强撑着微笑：“……怕你哭。”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年橙忧心如焚，可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脱下他的西装外套，压在他的伤口上止血。
傅砚琛疼得额角青筋暴起，死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吭，只是攥住她的手腕。
年橙扶着他靠在一块石头上，“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人！”
临走前，她拢了拢他湿透的头发，“我很快就回来，不准睡，听到没有？”
傅砚琛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俩去找出路，艰巨的任务只能由年橙去做。
傅砚琛看着她泛红的眼尾，虚弱地笑了笑，“好……”
年橙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多耽误一分钟便会多一分危险。
高跟鞋断了一个跟，她就把另一个跟掰掉，更方便跑步。
“有人吗？救命！”
她用英语呼救，声音在夜里回荡，带着微弱的哭腔。
面前茂密的树林遮住了所有光线，仿佛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就在年橙几乎绝望时，一束电筒光破黑而来，伴随着呼喊。
“傅总！年小姐！”
是陈希！
陈希同样也看到了年橙，带着救援队飞奔而来。
“年小姐，傅总呢？”
年橙拽着他就往回跑，声音嘶哑，“他中枪了，快叫救护车，快！”
……
医院。
年橙呆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湿透的裙子己经半干，皱巴巴贴在身上。
发梢滴落的水珠在脚边积成一小滩，倒映出她苍白的脸。
“年小姐。”陈希轻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顺便把她遗落的手机还回去。
年橙动作有些僵硬地接过，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有多狼狈，半干未干的裙摆上沾着泥土和暗红色的血渍，妆容更不用说。
她握紧手机，看向手术室紧闭的门，“己经很久了，傅砚琛他……”
“医生说手术还需要一点时间，你也做个检查吧。这里有我守着，有任何消息我第一时间发给你。”
年橙没动，她想亲眼看着傅砚琛平安无事。
陈希的语气难得强硬，“年小姐，傅总要是醒了看到你这样，肯定会担心。”
一句话戳中了年橙的软肋，她这么坐着的确无济于事，只好慢慢站起身，跟着护士去做身体检查。
一小时后，检查室的灯光白色而刺眼，护士正在给年橙脚踝的扭伤处敷冰袋。
“只是轻微韧带拉伤，没有伤及骨头，养几天就好，后颈的淤青也没大碍，万幸没有脑震荡。”
比起傅砚琛的枪伤，她简首幸运得不能再幸运。
年橙谢过护士，抓起外套就往手术室的方向折返。
刚走到走廊拐角，手术室的大门打开。
陈希走上前，心急询问：“情况还好吗？”
医生摘下口罩点点头，“伤者身体里的子弹我们己经取出，子弹击碎两根肋骨，所幸没有伤到肺部和主要器官，不过胸部骨折需要静养，至少三个月不能剧烈活动。”
陈希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多谢医生。”
医生笑了笑，“令我们惊讶的是伤者意志力很强，麻药刚过就醒了，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听着像是人名，但我不懂中文，抱歉。”
年橙的脚步顿住，心脏猛地一抽。
“辛苦您了。”
“应该的，后续护理我们会跟上。”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此处，去往病房。
年橙深呼吸，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才慢慢走过去。
陈希和医生交流完伤情后便打电话，看到她来，立刻对着听筒说了句“先这样”并挂断。
手术室的灯灭了，想必再过几分钟，傅砚琛就会被转移到病房。
她的喉咙有些发紧，“陈助理，待会我能去看看傅总吗？”
陈希面上带着了然的笑意，“当然，傅总肯定很希望看见你。”
半小时后，换了一身整洁衣裳，梳理过头发的年橙推开病房的门。
单人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味，白色的床单衬得床上躺着的人更加苍白。
傅砚琛靠在床头，上身赤裸，胸腹缠绕着大片纱布。
他的眼神十分清明，听到声音便转过头，与年橙的双眸对上。
年橙心下涩然，声音带着微弱的哭腔，“对不起，因为来救我你才会……”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傅砚琛打断她，“是我把你牵扯进这件事。”
年橙突然觉得眼眶好烫，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
“而且医生都跟我说了，如果没有你阻止孙兴远，子弹只会射中我的眉心，而不是断几根肋骨，流点血那么简单。”
“年橙，你才是我的幸运星。”
傅砚琛无比庆幸，中枪的是自己而非年橙，否则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怎么能让她在自己眼前受伤？
年橙被他温软得声音安抚，再也忍不住，紧绷的情绪顿时松懈下来。
后怕、担忧、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一起，化作滚烫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傅砚琛看得忧心，想抬手替她擦泪。
年橙不好意思地后退躲开，让他牵扯到伤口，疼得眉头瞬间拧紧。
年橙也不好再躲，回到原来的位置，僵着身子任他擦拭。
他的指腹温热，擦拭的动作异常轻柔，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病房里安静十足，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他的手停在她脸颊，指尖轻轻抚过泪痕，目光缱绻得像是一汪水，能将她整个人都溺进去。
暧昧在空气中悄然滋生，年橙的脸颊渐渐发烫，心跳得快要失去原有的频率。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盈满勇气，对上他的目光。
“傅砚琛，酒窖里的事……我都考虑清楚了。”
傅砚琛呼吸猛地一滞，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起伏得更厉害了。
“我……”
年橙话未说完，就见他激动地想坐起来，牵扯到胸腹的伤势。
“你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年橙吓得连忙按住他的肩膀。
傅砚琛被她按回床上，可依旧无法冷静。
他紧紧盯着她，眼底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是我太激动了，年橙你说什么？”
年橙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破涕为笑。
“我说，我接受你的追求，愿意和你试一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