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煞问罪
子时的梆子声里裹着铁链响动。
吴前攥着半块鎏金面具退到祠堂断墙边，七盏人皮灯笼自东南坡飘来，火光映出北斗七星的凶煞格局。每盏灯笼的仕女图都在褪色，她们空荡荡的眼窝淌下玉髓，在地面凝成"贪狼、巨门、禄存......"的星宿名。
"七煞锁魂阵！"王屠户的獬豸刺青泛起尸斑。
第一盏灯笼炸开时，贪狼位的湿尸破土而出，青铜面具额角刻着"显德西年腊七"。它甩出肠子般的铁链缠住吴前脚踝，链环上三百个"周"字军徽遇血膨胀，化作毒蛛啃噬他的八卦袍。
煞刀劈中铁链的刹那，吴前坠入幻境。
显德西年的金陵城墙下，李莫哀正在血雨中起舞。她的水袖搅碎周军箭阵，复辟玉吸尽流矢锋芒，当"贪狼"星亮起时，城墙轰然坍塌，露出里面三百具乐工浇筑的尸墙。
"坎水冲煞！"吴道子的桃木杖捅入泥地。
贪狼湿尸突然僵首，胸腔裂口喷出的不是内脏，而是凝固的《霓裳羽衣曲》玉简。吴前踏着玉简跃起，刀锋刺入面具眼窝的瞬间，看见北斗星图倒映在复辟玉纹里——自己的经脉正对应破军方位。
第二盏灯笼应声而碎。
巨门位的湿尸裹着汴京皇城砖粉现身，关节玉环碰撞出晨钟暮鼓的韵律。当它撕开锁子甲时，吴前瞳孔骤缩——甲片内侧粘着片带梵文的黑甲，正是宋太祖棺中遗失的镇魂甲！
獬豸兽灵突然发狂。
它撞向青铜棺群，独角刺穿七十二具棺椁后，竟扯出串少林念珠。当"禄存"星位的湿尸诵出《往生咒》时，吴前项圈玉玲珑突然脱落，嵌入巨门尸的胸甲缺口——严丝合缝如钥匙入锁。
"原来是你......"王屠户呕出黑玉般的血块。
他的獬豸刺青正逆生倒长，独角裂开处露出惠源大师的闭目金身。佛光普照的刹那，七具湿尸突然跪地，将关节玉环拼成完整的"开宝九年七月十五"日期。
第三盏灯笼炸成翡翠火雨。
禄存位的湿尸从佛光中爬出，它的青铜面具竟是惠源大师圆寂时的容颜。当《易筋经》梵文从尸身毛孔渗出时，吴前后背八卦图突然逆转，乾卦位移至足底，整个人如坠万丈冰窟。
"震雷破妄！"吴道子的暴喝震碎冰层。
吴前在寒雾中看见二十年前场景：吴青山将复辟玉碎片植入婴儿心口，而接生的产婆腕间戴着七枚玉环——正是祠堂壁画里刺杀李煜的宗正寺卿！
第西盏灯笼映亮文曲星位。
湿尸的青铜甲上刻满策论，挥出的铁链竟是科考卷轴所化。当吴前劈碎"显德西年状元卷"时，卷中墨字腾空凝成三百乐工的血书，字缝间渗出李莫哀的胭脂香。
煞刀突然脱手飞旋。
刀脊工尺谱补全了《破阵子》终章，音浪掀翻五具湿尸。当"最是仓皇辞庙日"这句响起时，吴前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玉化——复辟玉纹己蔓延至脖颈，与项圈缺口形成闭环。
第五盏灯笼化作骷髅鸟俯冲。
廉贞位的湿尸展开汴京皇城图，图中"陈桥驿"三字正在渗血。吴前踏中"黄袍加身"的坐标时，玉佩突然浮空，将龙气尽数吸入玉纹，暴雨中传来赵光义的嘶吼："逆天改命者死！"
第六盏灯笼吐出武曲煞气。
湿尸的青铜巨斧劈开祠堂地基，露出深埋的十二口陶瓮。每口瓮中泡着婴孩骸骨，头盖骨上刻着南唐皇子的生辰——与吴前项圈玉纹完全吻合。
最后一盏破军灯笼炸裂时，天地骤暗。
吴青山的声音从地脉深处传来："七煞归位，山河倒悬！"七具湿尸突然融合，化作三丈高的青铜巨像，胸口玉玲珑拼成的南唐疆域图，正被汴京龙气撕成碎片。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吴前在獬豸独角上看见真相——
王屠户后背刺青深处，藏着李莫哀的绝笔血书："七煞问罪日，玉碎山河醒。逆子承天命，血染汴京城。"
煞刀劈中巨像天灵的瞬间，吴前听见自己骨骼玉化的脆响。三百乐工亡魂从青铜棺中涌出，在他脚下拼出北斗死局："贪狼噬魂，破军葬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