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月圆尸兵起
子时的满月像块浸血的玉璧，将邙山照成森白鬼域。
吴前踩过《虞美人》词碑的残片，见七十二具青铜棺正渗出翡翠雾霭。雾气触及月华的刹那，三百具覆甲尸兵破土而出，关节处的青铜铰链碰撞出"林花谢了春红"的诡异韵律。复辟玉纹突然灼痛，吴前发现自己的心跳正与尸兵踏步声重叠——咚，恰似二十年前金陵城头的催魂鼓。
"坎位结阵！"王屠户的獬豸刺青泛着尸绿。
杀猪刀劈碎首排尸兵的青铜面甲，腐液喷溅处竟凝成周世宗亲征时的军徽。吴前玉化的右臂不受控地扬起，复辟玉纹在空中勾出《破阵子》全词——"凤阁龙楼连霄汉"的笔锋竟引动尸兵阵列突变，化作南唐覆灭时的鹤翼阵！
寅时的山风卷起褪色战旗。
阵眼处的尸将突然撕开胸甲，露出玉石雕琢的脏器。当"几曾识干戈"的残句从溃烂喉管挤出时，汴京方向传来龙吟——倒悬的皇城模型浮现在月轮中，赵光义正在龙床上被青铜锁链缠成献祭的羔羊！
"震宫破煞！"
吴道子残留的卦盘迸发青光。吴前踏着青铜棺跃起，玉化右臂贯穿尸将胸腔的瞬间，三百道金丝命线从虚空垂下。每根丝线末端都拴着显德西年战死的北汉骑兵，他们的眼窝里爬出带咒的尸虫，正将《浪淘沙》词句刻入邙山地脉。
子时的更鼓在甲骨中闷响。
尸兵阵列突然调转矛头，青铜戈戟映出吴前身穿南唐太子衮服的倒影。王屠户的獬豸刺青完全剥落，玉石心脏炸开的碎片凝成三百卦钉。当第一枚钉入震位时，月轮中的汴京模型突然坠落，七十二具青铜棺椁应声飞起，如离弦之箭撞向宫门！
"雕栏玉砌应犹在——"李莫哀的残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还带着无尽的哀伤和绝望。这声音与编钟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震撼的氛围。
在这月华如水的夜晚，一具琉璃般透明的尸身缓缓从黑暗中显现出来。那是李莫哀的母亲，她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苍白而凄美，如同幽灵一般。她的指尖轻轻地点在尸将额间的金箔花钿上，似乎在唤醒某种沉睡的力量。
随着"只是朱颜改"的歌声响彻山巅，吴前突然瞥见了一个骇人的真相：原来，月圆之夜复活的并不是那些尸兵，而是那三百乐工被剜去的命魂！他们早在显德西年，就被吴青山炼成了词牌傀儡，永远地困在了这诡异的邙山之中。
寅时的鸡鸣声如同一把利剑，划破了尸阵的寂静。吴前紧紧地攥住尸将颅内的半块玉玲珑，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渗入玉玲珑上的刻痕。就在这时，邙山地脉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大地正在被撕裂一般。
倒悬的汴京模型在瞬间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七十二卦钉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一般，离体飞旋。它们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奇异的图案，将《虞美人》全词深深地烙在了赵光义的后背上。
当最后一道笔画完成时，晨光如同一支利箭，刺破了月轮的阴影。就在这一刹那，三百尸兵突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齐刷刷地跪地。而从他们青铜甲缝里钻出的，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尸虫，而是吴前婴儿时的胎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