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辰轻轻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茶水微微晃动,在杯中泛起细小的涟漪,茶香袅袅升起,与窗外飘来的桂花香交织在一起,却让他觉得少了几分韵味。
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着茶杯边缘,眼神落在杯中那片若隐若现的茶叶上,望着缭绕升起的水雾出神。
这茶虽是上好的茶,清香四溢,却总让他觉得少了些什么,就像他此刻的心情,空落落的,仿佛像是遗忘了一段重要的记忆。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他的思绪。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声惊呼,很快便如同沸腾的热油般此起彼伏。
“瑶琴姑娘,瑶琴姑娘......”一群学子争先恐后地呼喊着,声音此起彼伏,像是集市上讨价还价的商贩,又像是庙会上争抢供品的信徒。
那些声音在群芳楼内来回激荡,撞击着檀木雕花的围栏,又从朱漆的横梁间反射下来,让整个群芳楼都笼罩在一片嘈杂之中。
李星辰微微皱眉,剑眉轻蹙,右手无意识地着茶杯,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困惑。
这个名字听着似曾相识,他放下茶杯,闭目凝神,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的踪迹。
可那些记忆就像是被一层轻纱遮住,朦朦胧胧看得见影子,却怎么也抓不住实质。
旁边的喧闹声越发热烈,夹杂着椅子挪动的声响和茶碗碰撞的清脆声,像是一曲走调的乐章,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窗外的花树上,金黄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诸位公子稍安勿躁。”一位身着淡粉色绫罗裙的婢女轻轻拍了拍手,那声音如同清泉击石,悦耳动听。 茶楼内原本喧嚣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楼下街市的人声鼎沸隐约传来。
婢女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眉眼间透着几分精明,声音轻柔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角落:“府试刚考完,今日的题目便是‘中举’,限一炷香时间。诗词皆可,只要能打动我家小姐的心,便可去见我家小姐。” 这婢女说话时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仿佛能看透他们内心的躁动。
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让在座的学子们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话音刚落,铅山县和上饶县的学子们便迫不及待地提笔疾书起来。
有人摩拳擦掌,有人凝神思索,更有甚者已经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又匆忙划去,重新构思。
这些人仿佛要在这小小的纸张上,一决高下,争个你死我活。 郭可达坐在中间的位置专注的写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那位姓李的无名氏则选了个僻静的角落,神情专注地在纸上书写。
上饶县派出的两名学子也不甘示弱,一个捻着胡须踱步,一个伏案疾书。
李星辰坐在茶楼的角落里,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莞尔。
他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茶,茶香四溢。
这些人的年纪比他还大上几岁,却为了一个花魁争得面红耳赤,实在是有些可笑。
“你们看那郭可达,写了又划,划了又写,这般拿不定主意,怕是要错过这次机会了。”沈知行凑到李星辰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脸上带着几分戏谑。
李星辰轻轻摇头,心中暗自感叹。
这群人,年纪轻轻,却已然沾染了这世间的浮躁之气,为了一个虚名,竟如此失态。
他们哪里还记得读书人的本分,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星辰,你怎么不去试试?”沈知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李星辰,挤眉弄眼地说道,“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花魁不仅容貌出众,更是才华横溢,不知多少人想一睹芳容呢!听说她的诗词造诣极高,能与之对诗的人寥寥无几。” 李星辰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兴趣。”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我可不想掺和。”
赵子昂见状,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劝道:“去吧,听说这位花魁才貌双全,哥哥我是没有诗才,就不去丢人现眼了。能得她青睐的人可不多。”他看着李星辰,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以你的才华,定能让她刮目相看。”
就这一会,学子们又开始喧嚣起来。
原来是花魁已经评出了结果。
郭可达的诗得了个“中”,无名氏的词得了个“中上”,而上饶县两位学子的作品却都得了“中上”。
这消息像一阵微风拂过,却在楼上掀起了一场无形的风暴。
“哈哈哈!”上饶县的学子们顿时得意起来,一个个昂首挺胸,活像打了胜仗的将军。
他们眼中闪烁着轻蔑的光芒,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铅山县的才子也不过如此嘛!”一个身着青衫的学子率先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
“就是,连花魁都打动不了,还敢自称才子?”另一个瘦高个子附和道,脸上的笑容愈发放肆。
嘲讽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夏日里的蚊蝇,嗡嗡作响。
这些话语像是一把把小刀,不断地在铅山县学子的自尊心上划着口子。
整个二楼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让人喘不过气。
郭可达、郭可云两兄弟听不下去了。
郭可达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偷偷瞥了一眼正在品茶的李星辰。
自从上次在醉芳楼输了之后,他特意打听过李星辰。
那次他没参加的县学诗会上,李星辰以几首诗词惊艳全场,郭可达虽然心高气傲,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已不如李星辰。
只是碍于面子,他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着郭可云朝李星辰努了努嘴。
郭可云心领神会,立刻会意。
他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到李星辰面前,拱手作揖道:“李兄,你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你的诗词才情俱佳,给我们铅山县学子长长脸,别让他们太嚣张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一丝不服输的倔强。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仿佛在说:“我们铅山县的脸面,就全靠你了。”
然而李星辰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品着手中的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茶香袅袅升起,在他面前形成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
“怎么,难道这位‘神童’是怕了?”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上饶县学子中传来,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李星辰,“我看是徒有虚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