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街道上,来廷绍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街角处,三三两两的百姓还在议论着方才的事,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
来廷绍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了。
他正准备迈步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大人!” 一个衙役匆匆跑来,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像是跑了很远的路。
那衙役弯着腰,凑到来廷绍耳边,压低声音道:“辛大人来了,已经在府衙等候多时了。”
“辛大人?”来廷绍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声音中带着几分意外。
他略作思索,随即果断道:“走,去见见辛大人。”
来廷绍整了整官服上的褶皱,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喧闹的街市。 春日的府衙,一间雅致的偏厅内,檀香袅袅升起。
窗外,一株老梅虽已过花期,却依然傲然挺立,与厅内的气氛相得益彰。
来廷绍正与一位身着青衫的老者相对而坐,来廷绍刚忙着点完茶,两人之间的案几上,正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这位老者虽已年过半百,但双目炯炯有神,浓眉下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儒将风范,正是当世名臣辛弃疾。
“幼安,”来廷绍端起青瓷茶盏,“之前你急冲冲地差人告诉我要我出任信州府试主考官,信里也说得不清不楚。”
他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我收到信当天夜里就去叩门请官家把旨意给了我。帮你把这事给办了,够意思吧?” 来廷绍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老友:“不过你今天得好好和我说道说道具体咋回事,李星辰究竟有何神奇之处,值得你费那么大心思?”
辛弃疾放下手中的茶盏,捋了捋胡须,整理了一下思绪:“继先,这事容我慢慢道来......”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如同潺潺流水,娓娓道来。
从观复大师对李星辰的高度评价,到好友傅岩叟收他为弟子,再到这个少年年纪轻轻就改造的各种农业、河渠工具,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说到动情处,辛弃疾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十二岁不到,文章却也老道,而且还不迂腐,沉得下心做事。”
他停顿片刻,又道:“更加厉害的是文武双全。你去问问张知府,从铅山县来信州府来参加府试的路上,他和几十个厢军救下张知府夫人一家的事情,说是左右开弓,箭无虚发啊。”
来廷绍听得连连点头,忽然眼睛一亮,茶盏也顾不得放下:“哦,还有这等事,那幼安你是打算收他为徒啊?”
辛弃疾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目光望向窗外的老梅,仿佛看到了什么往事:“我倒是想啊,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他轻叹一口气,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无奈:“朝中大臣防我和防贼一样,我始终是‘归正人’啊,这么个好苗子如果和我沾上边,能讨得了好去?”
说到这里,辛弃疾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只是看着这么一个奇才被陷害可惜,想着也帮帮盐叟的弟子。”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语气中充满了感激:“朝中我也无人可找,只好麻烦你了!继先,这次多亏你了。若非你坚持公道,星辰这孩子怕是要蒙受不白之冤。”
“幼安言重了,这都是我分内之事。”来廷绍摆了摆手,神情坦然,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更何况,星辰的才学,我也是十分欣赏的。”
“哈哈,继先过奖了。”辛弃疾爽朗一笑,声音在偏厅内回荡,“星辰这孩子,确实有几分才气,不过还需要多加磨练啊。”
“那是自然,他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
来廷绍点头附和,随后又饮了一口茶,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意,“而今朝堂方向略有变化,韩平章貌似要替岳鹏举平反,并且有向金朝北伐的苗头,幼安说不定还会起复。”
辛弃疾听闻此言,放下茶盏,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呵呵,韩平章此人,怎么说呢,他想北伐,不过也是为了建立军功巩固自已在朝廷的地位,打击朝中的反对势力。”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此人志大才疏,只怕难成大事!”
来廷绍会意一笑:“这我岂能不知,不过有人愿意北伐,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起码是你我乐于见到的。”
他顿了顿,又道:“这次事了,我即将以宣奉大夫出知绍兴府,我估计起复幼安的消息很快就会下来。”
辛弃疾闻言,浑浊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异样的光彩,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驰骋沙场的岁月:“哦,太好了,来君来,事济矣,祖宗耻,可雪矣!”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期待,仿佛看到了收复失地的希望。
“幼安谬赞了!”来廷绍谦逊地笑道,心中却为好友即将重返朝堂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辛弃疾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茶香清冽,回味甘甜,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年与老友在江南踏青品茶的时光。
“继先的茶艺,这些年是越发精进了。”辛弃疾由衷赞叹道,目光却不经意间飘向了窗外。
来廷绍捋了捋胡须,笑道:“幼安过奖了。不过是些许心得,比起你当年在临安的‘醉月楼’,那可是差远了。”
两位老者相视一笑,眼中都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然而很快,辛弃疾的神情便转为凝重,他将手中的青瓷茶盏轻轻放在案几上,瓷器与木案相碰,发出一声轻响。
“继先,我今日来,除了道谢之外,还有一事相求。”辛弃疾正色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