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高瞻远瞩
陈玉楼这话说的时候，带着几分赌气的成分。
但更多的还是现实。
冀州大旱，各地都是灾情。
百姓吃都成了问题，谁还会顾得上穿？
织布是容易，但卖布却是个问题。
就连那刚刚脸上浮现出几分笑容的娄玉华，此刻也迅速反应过来。
陈玉楼说的就是眼下冀州的现实。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钰被陈玉楼这一句话堵死的时候，李钰却不慌不忙的摇了摇头。
“卖布并不难。”
娄玉华听到这话，眼里泛起几分好奇。
“怎么说？”
只见那李钰看了一眼陈玉楼，又看了看娄玉华，躬身道：“大人，学生以为陈掌柜这话太过教条了一些。”
“大灾之年，肚子固然是首要，但谁说了这穿不重要？”
“如今冀州灾民遍地，情况远胜先前预料，朝廷不会坐视不理。”
“灾情平复最多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朝廷一旦插手，最差的情况灾民也能勉强填饱肚子，但之后呢？”
“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人生在世无非吃穿二字，如今已经入夏，入冬之前朝廷必定会结束这场灾情，但紧接而来的冬日，百姓如何度过？”
“大灾这段时间，各家布坊全都停产，恢复是需要时间的，布匹的流通同样需要时间。”
“到时候灾民要面对另外有个问题，寒冬之日无衣可穿。”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脸色巨变。
尤其是娄玉华，更是睁大眼睛看着李钰。
在旁人还被眼前的麻烦事儿困住的时候，李钰居然已经想到了冬天的麻烦！
仔细想想，李钰并非是在危言耸听！
如今已经入夏，要不然这蝗灾也不可能出现。
距离冬日看似很远，实则也就是几个月之后的事儿。
朝廷赈灾，安抚百姓也不可能是一两日就办完的事儿。
等到整个冀州都稳定下来，确实是要到了入冬时节。
那时候百姓只是填饱了肚子，却没有厚衣服过冬。
按照李钰的说法，那时候布商也会涨价，因为他们手中也没有多少布匹。
娄玉华扭头看向陈玉楼，见其神色慌乱，欲言又止，不用问也知道，李钰这话刺激到对方了。
只见那李钰微微笑着看向陈玉楼。
“陈掌柜，眼下这情况，我想无论是吕家还是其他布坊，全都没有办法正常生产吧？”
“你们的布，纵然是有自己的纺织工坊在纺布，也不过是个零头而已。”
“而你们布匹的大头，基本上就是各地村子的零散织户，是不是？”
陈玉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错。”
“那依你的经验，如今冀州这情况，你们的布匹是不是也要产量锐减？”
“正、正是……”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陈玉楼宛若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他此刻才意识到李钰的恐怖之处。
“所以，从收拢灾民之前，你就考虑过这个了？”
“怪不得你一直对外都说自己是布坊，而不是染坊。”
听到陈玉楼这么说，李钰微微笑：“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再者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灾民好。”
“能够在娄大人这里安定下来，总好过这群灾民变成流民乱民的好。”
陈玉楼苦笑一声，看向娄玉华拱手道：“恭贺娄大人，您这是捡到宝了。”
娄玉华此刻也是听明白了李钰的意思，笑的脸上连褶子都没了。
“陈掌柜过誉了，都是一起的，本官倒是觉得李钰不会让你吕家吃亏的。”
“是不是啊？李钰？”
听到这话，李钰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不服气。
“大人说的是。”
布总归是要卖出去的，卖谁不是卖？
眼前的吕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陈玉楼听到这话，虽然知道李钰不会阴奉阳违，但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只是娄玉华这时候根本顾不上陈玉楼心中所想。
李钰解决了他一个大麻烦，他自然是要尽快看到成果才行。
“这事儿本官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本官。
“好好干，本官看好你。”
“大人放心，学生一定尽力而为！”
娄玉华嘴角一勾，脸上也随之绽放出一抹笑容来。
这几日在甘泉村，虽然累得很，也有灾民的事儿压在身上，但娄玉华却感觉不到丝毫不舒服。
这全都要归功于李钰的存在。
有这么个聪明人在身边，简直是太省力气了。
然而，娄玉华的高兴劲儿还没有过去，身后就传来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
“大、大人！不好了！出事儿了！”
这大好局面能出什么事儿？
娄玉华扭头朝着身后看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怒气。
双眼瞪着跑过来的捕头张子敬，呵斥道：“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
跑过来的张子敬听到这一声怒吼，顿时吓得不轻，硬生生停下脚步，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娄玉华。
“大、大人……”
“张子敬，你今天最好说出个一二三来，否则本官活扒了你！”
‘咕咚～’
张子敬吞了口口水，随后看着娄玉华，战战兢兢道：“大人，是、是上河村，上河村出事儿了。”
听到这个地名，娄玉华眉头一皱。
这上河村其实就是清河上游的一个村子，也是清河县最早截流河水的村落之一。
前几日还传来消息，说是村子里灾情不严重，里正正在带着村民自救。
怎么今天就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
张子敬张了张嘴，却是在关键时候犹豫起来。
娄玉华冷声道：“你不说是让本官自己猜吗？”
张子敬急忙摇了摇头，随后咬牙道：“大人，上河村死人了！”
“刚刚传来消息，县丞王大人在上河村镇压村民作乱，打杀了三人！”
“眼下县丞和衙役被好几个村子堵在上河村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钰瞬间眼神一亮。
这王济居然杀人了？
而此时的娄玉华，早已是阴沉着一张脸，被这个消息气急反笑。
“好好好，本官让他维持县内稳定，他倒是好，直接就给本官杀人镇压了？”
“上河村他是造反了吗？”
黄玉见状，急忙上前劝慰道：“大人息怒，还是要看看情况再说，咱们是不是现在先去一趟上河村？”
娄玉华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李钰。
“你交代一下手边的事情，随我一起去一趟。”
“是，大人！”
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娄玉华要带着自己，但吃瓜看戏这种事儿，李钰还是很乐意做的。
当即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