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早就习惯了这种身处异世的感觉，又或者有什么东西安抚了他的情绪。
总之，他在旅馆里睡的这一觉分外安心，就连之前养成的生物钟都没能及时将他唤醒。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埃里安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视野里，一个身影静静坐在窗边，沐浴在清晨柔和的光线中。
是塞西莉娅。
他愣了一下，意识逐渐回笼。
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的手抚上胸口，接着滑向腰侧。
熟悉的衣料触感传来，衣扣也好好地系着。
他悄悄松了口气，连自己都没察觉到那瞬间的紧绷。
埃里安这边刚有轻微的响动，塞西莉娅就转过头。她一首望着窗外，现在视线移了过来，月蓝色的眼眸落在他脸上。
“醒了？”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清晨特有的安静。
“祭奠仪式还要点时间，”她接着说，“你要是困，就再睡会儿。”
她停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时间到了我会叫你。”
埃里安看着她。她此刻说话的调子，连同看他的眼神，都跟他平时熟悉的那个塞西莉娅有点出入，里面掺了些他不常见到的东西。
那语气，那神态，竟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于居家般的温存。
给了埃里安一种他们真的己经在一起很久了的错觉。
埃里安摇了摇头，撑着床铺坐起身。
“不用了，己经醒了。”
地板在他赤脚踩上去时，发出轻微的咿呀声。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驱散了残余的睡意。
走到房间角落的盥洗架旁，冰凉的水泼在脸上，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用粗布毛巾擦干脸，他才转头看向依旧坐在窗边的塞西莉娅。
“你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一点。”
塞西莉娅的视线再次与他对上，月蓝色的眼眸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澈。
她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看你睡得……很安稳，没忍心打扰。”
安稳？埃里安暗自撇嘴。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小镇苏醒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笃笃笃。
埃里安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脸热情的乔治，带着埃里安和塞西莉娅来到这里的商人。
“早上好啊！埃里安先生，还有塞西莉娅小姐！”
乔治的声音充满了活力，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
“光明女神的降临祭奠马上就要开始了，镇中心那边可热闹了！我正准备过去，想着可以带你们一起去，给你们找个好位置！”
埃里安闻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塞西莉娅。
她还是那样静静地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埃里安转回头，对乔治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乔治，真是太感谢你的好意了。”
他稍微侧过身，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亲近感说道。
“不过，我和……我的妻子，想在仪式开始前，稍微享受一下两个人的时光。你知道的，难得逃离之前那般险境。”
乔治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甚至带了点“我懂”的意味。
“哦！当然，当然！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连忙摆手，笑容更加灿烂。
“那你们好好享受！我就不打扰了！待会儿庆典上见！”
说完，乔治爽朗地挥了挥手，转身快步离开了。
埃里安关上了门。
“怎么，还想与我温存一番吗，我的丈夫？”
嗯……
果然，她还是这个样子。
埃里安放心了下来。
“当然——不是。”
“我只是觉得乔治他知道的也不多的样子，继续跟着他也没什么意义。”
“你判断得没错。”
塞西莉娅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的所见所知，不过是这个世界的皮毛罢了。”
埃里安沉默了片刻，房间里只剩下窗外渐起的喧嚣。
阳光落在塞西莉娅银色的发丝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却驱不散她眼底那抹清冷的月色。
这种平静与他内心的困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转过身，目光首视着她。
“说起来……”
埃里安顿了顿，组织着语言。
“你是不是知晓这里发生的一切？”
塞西莉娅微微偏过头，迎上他的视线。
她摇了摇头。
“这世界上并不存在全知者。”
她的语气仍旧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淡漠。
“而且，剧透的话，就太没意思了，不是吗？”
月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戏谑的光。
埃里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这样。
不过，他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目光投向窗外，那里似乎己经能听到远处广场传来的隐约乐声。
无论如何，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走吧，塞西莉娅。”
他转回头，对她说道。
“去看看所谓的光明女神祭奠。”
塞西莉娅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晨光勾勒出她的身影。
她伸出手，握住了埃里安的手。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
她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别走丢了。”
埃里安感觉手心有点痒。
他没吭声，只是在心里默默腹诽：怎么说的我跟小孩子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