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无气不过，“掌柜的，你来评评理，这世上有没有两个脑袋的蛇。”
常欢听着他们打趣，也不把话说死，“两个脑袋的还真没没见过，九个脑袋的倒是见过，既然九个脑袋的都有了，两个脑袋想必也有。”
“听见没，听见没——”，青无得意起来，“还是掌柜的见多识广，跟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小妖怪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重物坠地。
所有妖怪瞬间安静下来，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窗外。
常欢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弯腰捡起块沾着黏液的鳞片，在烛火下晃了晃。
“咳咳——，中原的妖怪们，你们这里有什么好东西赶紧给我呈上来。”
众人抬头，只见梁上吊着个穿胡服的少年，腰间挂着串骷髅头银饰，手里还拎着盏羊脂玉灯。
“哪里来的小妖怪，给我下来。”
桑虞大手一挥，胡服少年一时身形失控，跌在地上摔了个西脚朝天。
胡服少年摔在青砖上时，羊脂玉灯摔得粉碎，灯油竟在地上凝成一条蠕动的金蛇。
他骨碌碌爬起来，骷髅银饰哗啦作响，的胡尾辫扫过常欢脚边的双头蛇图腾，“中原妖怪果然有趣，竟能让星斗阵显形。”
“星斗阵？”桑虞神色稍缓，目光落在少年腰间的骷髅串上，“这银饰上的符文……你是西域来的妖怪？”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犬齿，舌尖竟分成两叉：“算你识相。我家大王说了，借你们知味馆这里最好的菜都带上，赶紧给我都装好！”
常欢挑了挑眉，“你家大王是谁？”
胡服少年双手一插腰，“我家大王就是大名鼎鼎，威风八面的白虎大人了！”
常欢在桌子上放下一尊铜锅，“哦——原来是大名鼎鼎威风八面的白虎大人啊，我怎么听说白虎大人隐居在昆仑山脚下，你不是从西域来的吗，不会骗我们吧。”
胡服少年的尾巴尖突然竖起，腰间骷髅银饰哗啦作响：“休要放肆！我家大王想去哪去哪，从昆仑到西域不过一息之间。”
狸猫精突然踮着脚凑到少年跟前，尾巴卷着盏摇曳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的花纹，“一息之间？那白虎大人自己来呗，派你这个莽撞的小妖怪有什么用，说不定你带回去的那些还不够大人塞牙缝的。”
少年按住自己腰间的骷髅串，银饰上的符文在烛火下泛起诡异的红光。
一堆七零八落的宝贝散落在桌面上，照得满室珠光宝气。
“少废话，这是我家大王的报酬，把你们店里所有在招牌上的菜都做一遍。”
常欢原本微挑的眉瞬间弯成月牙，三步并作两步抢在众人之前，将堆着绸帕细细擦拭，“哎呦！早说有白虎大人的信物，小店蓬荜生辉啊！老桑，快把镇店的千年寒冰取来，给贵客冰镇西域进贡的葡萄酒！”
话音未落，桑虞己扛着冰匣撞开后厨门，冷气裹着雾气漫进大堂。
常欢亲手将铜锅换上鎏金汤锅，从袖中抖出卷泛黄的菜单：“您瞧，这是本店单子上的全部菜品，白虎大人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另加。”
她余光瞥见少年盯着菜单咽口水，立刻压低声音，“不过看在白虎大人的面子上，给您打个对折。”
桑虞抱着账本冷笑，笔尖在算盘上敲出清脆声响：“打完折，正好抵去年底被你一脚踢翻的十八坛醉生梦死酒钱。”
常欢却充耳不闻，指挥阿真将整排酒坛搬上桌面：“贵客尝尝这个，这坛埋在终南山底三百年的桂花酿，连天上的仙官都馋哭了！”
少年被酒香勾得蛇信子乱颤，却还强撑着架子：“就这些？我家大王……”
“明白！”常欢猛地拍掌，后厨突然传来锁链拖拽声，一只青铜鼎被桑虞拖出，鼎内咕嘟冒泡的汤汁映着烛火，竟浮现出传说中的奇珍异兽。
“这是压轴的‘百珍烩’，集齐了上古一百零八种珍奇的精华！”
青无在旁边看得哗哗流口水，它碰见过一次常欢烹饪此菜，可惜常欢说这东西功效太强，一般妖怪吃不得，现在只好在一旁酸溜溜的道：“小心被撑死。”
少年刚要反驳，常欢己往他怀里塞了个缩小版的小鼎：“这是专门给白虎大人的做的，吃了能做三百年好梦！”
少年盯着常欢塞来的缩小版青铜鼎，指尖刚触到鼎身，上面雕刻的异兽纹路光。
他强装镇定地哼了一声：“算你们识趣”，然后就闷头吃什锦锅子。
老龟精握着拐杖的手猛地一抖，“这小妖怪……还真是白虎大人的使者？”
黑鱼精“啪嗒”掉回汤锅里，溅起的汤汁都顾不上甩，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首勾勾盯着少年腰间泛着红光的骷髅串。
就连向来沉稳的青牛都往前挪了半步，仿佛在确认什么。
狸猫精九条尾巴炸开又收拢，爪子无意识地抓挠着桌角：“坏了，我刚才是不是说白虎大人坏话了——？”
她话音未落，青无的两个脑袋同时发出“咕咚”吞咽声。
美人头折扇“唰”地合上，“你放心吧，白虎大人连饭都懒得亲自来拿，难不成还会为了追杀你亲自跑一趟。”
公子头则指着少年怀中的小鼎：“掌柜的偏心！上次我偷尝了半口百珍烩，你追着我跑了三条街，我躺了半个月！”
常欢笑着往把他桌子上的空盘子拿走：“你那是偷喝了蛟龙涎，自作自受。”
常欢表面上笑盈盈地给少年斟酒，余光却瞟着桌面上七零八落的宝贝——夜明珠在烛火下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晕，羊脂玉盏映得满堂生辉，就连不起眼的铜铃都刻着西域秘纹。
她心里算盘打得飞快：还是白虎阔气啊，有一些老东西，他都不好意思说，仿佛天生就没有吃饭要给钱的意识，也好意思自称圣兽。
她瞟了眼狼吞虎咽的少年使者，又想起上一次开店时朱雀来喝花雕，甩着尾巴说“先记账上”，结果至今一百多年过去了，连根毛都没见着。
哪像白虎，就算派个小喽啰来，随手扔的宝贝都能砸穿账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