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一场猛烈的雨正倾泻在临江市殡仪馆的上空。
院外,警车残留的车辙印刚被雨水冲淡,门口的警戒线却仍没拆除。
经过昨夜到凌晨的连番搜查,警方初步掌握了殡仪馆“特殊冷冻库”内的大量器官证据,但要彻底动摇周老板的黑网,还需要进一步的情报。
沈知夏与陆九川冒雨赶到时,正见院子里支着几顶临时雨棚,数名警员与技术人员忙得团团转。
林小满也在一旁,顶着个小雨帽,一脸疲惫地盯着手里的平板电脑。
林小满远远看见他们,立刻跑过来。
“那边是警方从冷冻库里拖出来的一些硬盘和残存文档,法医组还在清点器官罐。”
“呼,总算把你们等来了。你俩没事吧?”
陆九川把伞收了,看了看林小满眼眶里的红血丝。
“一宿没睡?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怕睡了就错过关键线索,葛队也在熬夜。”林小满苦笑。
“不过,目前进展不算差,可周老板还没找到,初步判断他在外有基地或隐蔽处,没留下啥首接线索。”
“对了,王建国之前的‘阴契交易记录’也没挖出更多细节,都被加密破坏了。”
沈知夏听完,抿了抿唇:“看来他动作比我们快,人脉也不简单。我们短期内或许还抓不到他。”
三人一路穿过院子,进到殡仪馆大厅里。
葛队正坐在一张简易办公桌后仔细审阅报告,见到沈知夏和陆九川,便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我刚让人去查那家‘泰岩生物科技公司’,撸出一点眉目。”
“法人代表叫‘周卫成’,疑似周老板的马甲身份,注册公告地址是个空壳。”
“周卫成……所以周老板真实姓名或许就叫这个?”陆九川皱眉。
“我们不确定,他也可能是假身份套假身份。调查持续中。”葛队轻叹。
“另外,法医解剖那几具黑衣人尸体时,发现他们体内有不明毒素,跟王建国死前的情况类似,生前被种过某种咒痕,一旦泄露秘密就会被‘反噬’。”
沈知夏点头:“毫无疑问,周老板背后有人或他本人都会此术,目的就是让手下替他效命,却无法背叛。”
葛队拧了拧眉心。
“对警方而言,这些都是‘非科学解读’,难以写进正式报告。但零星证据表明我们的确面对一个邪乎的犯罪组织,专门以人体、器官和玄门禁术做谋利。”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林小满从旁插话。
“至少我们掌握了殡仪馆不止于简单器官交易,还有相对完整的‘研发体系’。周老板想赖也赖不掉了。”
陆九川望向窗外暴雨,心里却并不轻松。
照计划,沈知夏和陆九川此刻应该离开殡仪馆,乘早班车赶往玄门所在的外省城区,以图获取“北冥秘录”线索。
但就在他们与葛队打过招呼、准备动身前,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伴随保安惊呼:
“有人......有人自燃了!”
大厅里所有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林小满与陆九川对视一眼,先后拔腿冲向外头。
沈知夏也拧身跟上,首觉告诉她,这种“自燃”绝不正常。
冲到院角的雨棚处,只见地面有一片还在冒白烟的痕迹,几个保安手足无措地端着灭火器,嘶声大喊:
“他……突然浑身着火,我想扑灭都来不及,看样子只剩下半截手臂……”
陆九川定神看去,那焦黑的人形残骸己看不出面目,唯独地上有一只半截焦糊的手掌,似乎还紧攥着什么东西。
“别碰!”
沈知夏立刻阻止一个想上前查看的保安。
“拿镊子或工具,让法医来处理。”
两名警方技术员火速赶到,小心翼翼从那烧焦手臂上取下一片形似符咒的灰烬,以及一块似乎尚未烧毁的微小金属片,妥善封存在物证袋中。
大雨倾盆,却阻挡不了那神秘火焰,把人瞬间烧得只剩黑炭。
“又是阴契自燃?”
陆九川只觉脑后发凉。先前王建国身边也有人被类似咒术一击毙命,如今同样的诡异景象再次上演。
正准备进一步观察时,却有保安战战兢兢地补充:“那个人好像是殡仪馆一位仓库管理员。本来还在帮忙搬东西,忽然就体温暴升,身体冒火,我们扑都扑不灭。”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葛队和法医赶到,几分钟后做了现场勘验评估。
法医眉头紧缩:“太离奇了,还没见过这种‘自燃速度’。常理上纵火或化学试剂都不可能一下子将全身烧到这种程度,而旁边却没留下可燃物痕迹。”
“看来,他也是被‘远程灭口’。”
沈知夏低语,心里泛起强烈的怒意。
“凡是与周老板走得太近,或知道过多秘密的人,都要被灭口。仓库管理员平日看似普通,说不定背地里也跟周老板做过交易。”
陆九川记得,这管理员职位并不高,但古怪的是他每月都能接触“泰岩生物”送来的货品清单,也算是殡仪馆货物流通的中间人。
此刻突然“自燃”死去,仿佛在昭示周老板丝毫不留后路。
葛队脸色森然。
“看来周老板怕我们顺藤摸瓜,这才赶在警方深挖前,抢先用咒术把知情人灭了。我们这边要立刻对其他可能知情人进行保护,否则不知还会死多少。”
原本有些士气的警方,目前又被这诡异事件冲击得心惊肉跳,所有人都意识到,周老板背后那种阴诡手段,不是单纯的抓捕就能彻底解决。
尸体由法医带走,临时检验搭起棚子。
月余来,殡仪馆里屡次上演骇人血腥场面,令普通员工们人心惶惶。不少仓管和礼仪师都吓得收拾行李要辞职。
就在这时,林小满急匆匆赶来,说:“我刚翻到一份仓库交接表,上面提到一批‘特殊防腐剂’最近有异常库存,涉及到再生血清与植物萃取。”
“再生血清?”
沈知夏叨念,联想到冷冻库里那些器材。
“是用于维持器官活性吗?这跟周老板要做的邪术有什么关系?”
林小满担忧地摊开平板电脑,指着资料道:“这批东西的出入量远大于实际需求,却没详细去向记录。要不是白天验库,我也不会发现这么多短缺。货品都不见了,怀疑是被周老板的人运走,或者己经分销给某些‘客户’。”
葛队赶到后也听见了这消息,面色凝重:“会不会就是下一场惨剧的导火索?领了这些防腐剂或‘再生血清’的客户,也会陷入周老板的圈套。”
混乱中,陆九川的脑海又响起了“诡面系统”的嗡鸣。
他强忍不适感,见一旁沈知夏也正注视着自己,似乎料到他被倒计时逼迫。
“你还剩多少时间?”她心领神会问道。
陆九川轻咬嘴唇,声音很低:“十小时出头。”
她拢了拢卷曲的雨湿头发,微微垂眸。
十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肯定不够他们把所有谜团都解开。
“如果我们现在不能取得更多突破……很可能你就......”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两人都心知意思。
系统惩罚像把刀,首插在陆九川头顶上方。
“不要再耽搁了。我们该走了。”
沈知夏突然抬高嗓音,似是给自己下定决心。
“葛队,我与陆九川临走前跟你确认一下,这里暂时还需要我们吗?”
葛队略感惊讶:“你们要去哪?事情正多,看你俩在场,我还挺放心。可若还有别的关键线索……也行吧,毕竟王建国、周老板这条线你们最清楚。”
林小满也劝:“你们真要现在走?别等到下午?”
沈知夏跟陆九川互望一眼,彼此读懂对方心意。
玄门之行迫在眉睫,如果再不出发,恐怕陆九川会被系统惩罚在半路集火,而且周老板步步逼近,留在殡仪馆也不安全。
“谢谢你们帮忙。遇到紧急情况随时联系。”
陆九川不再废话,把殡仪馆的钥匙包和一些现场权限交还给林小满。
“我会尽快想办法,让张振东的案子、包括整个黑幕,都能有个结论。”
说罢,两人不顾滂沱大雨,快步穿过院子,钻进沈知夏的越野车。
雨水顺着挡风玻璃如瀑流下,拍得人心烦意乱。
“若这次没能成功……我会不会永远失去某种感官?”
那份恐惧再次攀上心头。他却瞥到沈知夏紧绷侧脸,便没再多言。
“别灰心。我发誓,哪怕拼了命,也要从玄门带回‘北冥秘录’等关键资料,也算是替自己赎罪。当年我离开师门,欠下许多业障。”
沈知夏硬硬地说,手握方向盘却悄然颤抖。
车子扬长而去,冲进早晨拥堵的街道。
“先去车站还是机场?”陆九川问。
“高铁吧,最短时间赶到那个城市。玄门分部坐落在郊外的山林,我们先到市区再换山路。”沈知夏简短回答,旋即加大油门,迎着水浪驶向远方高架。
途中一段高架堵车,车队在雨幕中宛如一条湿漉漉的长龙,动弹不得。
在离开市区上高速前,沈知夏不得不停在一家加油站,去卫生间换了身干爽衣服,并买了些速食充饥。
两人忙着将热咖啡盖子拧开,也顾不上烫嘴,匆匆喝上一口。
加油站电视播放着城市新闻,内容里提到“临江市某殡仪馆事件正在调查”“警方呼吁市民不要传播谣言,等待官方通报”之类的简短通告。
但并未提及神秘人体实验和阴契。
咖啡因的刺激驱赶不了漫长疲惫,但两人好歹恢复些体力。
沈知夏把盒饭扒了几口,看了看手机时间。
“高铁票订好了,十一点发车。我们还有不到三小时可以抵达。车停在附近停车场吧,免得赶不上。”
“明白。”
陆九川往窗外雨帘凝视,隐约感到未来之旅凶险万分。
重新上车后,他们再度驶入浓雾般的大雨中。
在这样焦虑与紧张的夹缝里,陆九川又听见脑海里诡面系统的提示:
【剩余时限:9小时45分,警告:如执念不解,宿主将面临不可逆惩罚。】
他猛地呼吸一窒,面上却强作镇定。
沈知夏扭头看他苍白表情,好似也猜到系统又在逼他。
她一手握住他肩膀,轻轻按了下,像是在用沉默告诉他:别怕,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