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地脉封龙
黄河怒涛拍打着新生的青铜赑屃，刘延嗣的右眼突然渗出金液。那些游走在百丈龟甲上的河图洛书，此刻在他瞳仁里化作锁链，正捆着条挣扎的赤龙。
"哥！"延喜的尖叫声里带着金石之音。少女的阴阳眼完全睁开，左眼映着墨村沉没前最后一幕——祖父的魂魄正被九条青铜链拖向地脉深处，链环上刻满朱温称帝后更改的年号。
青铜赑屃忽然昂首嘶鸣，声浪震碎三里外的芦苇荡。延嗣看见龟甲缝隙涌出黑水，水中浮沉着温韬墓中的青铜器残片，每片都刻着"天祐西年"的印记。
"去开封。"他攥紧半卷《撼龙经》，羊皮卷上朱砂绘制的黄河突然改道，终点首指汴梁城外的乱葬岗。那里新起的坟头上，插着后梁的玄色旌旗。
延喜突然跪倒在地。少女指尖插入河滩，挖出枚沾血的摸金符——正是三年前二叔被抓走时佩戴的物件。符上铜绿间隐约可见"李存勖"三个小字，字缝里爬出红头蜈蚣。
"地脉要说话。"延嗣扯下衣襟裹住流血右眼。当第一滴血渗入沙地时，整片河滩突然隆起，露出被淤泥包裹的青铜棺。棺盖上用金丝嵌着《兰亭序》残句："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
远处传来马蹄声。延喜的阴阳眼穿透夜幕，看见汴梁方向奔来一队玄甲骑兵，为首者手持的陌刀上，串着九颗还在眨眼的头颅。最中间那颗的头颅突然开口，喊出的竟是祖父常哼的赶尸调。
青铜棺突然炸裂。
陌刀惊魂
玄甲骑兵的陌刀劈开浓雾，九颗头颅的眼珠突然转向延嗣。最中央那颗头颅的舌头卷着半枚虎符，符上"天雄军"三字正渗着黑血——正是三年前父亲走失时佩戴的兵符。
延喜的阴阳眼骤然刺痛，她看见骑兵铠甲内里竟无躯体，玄铁之下缠满青铜锁链。锁链末端拴着前朝战马的骷髅，马骨上刻着"朱"字火印。
"后梁的傀兵！"延嗣扯着妹妹滚向青铜棺。棺中爆出的气浪掀翻三具铁骑，破碎的铠甲里滚出上百颗人牙，每颗牙缝都塞着写满咒文的黄纸。
陌刀突然调转方向。持刀的铁骑腹腔裂开，涌出密密麻麻的青铜蝗虫。虫群扑向青铜赑屃，啃噬声里混着人语："梁王有令，收龙脉者封万户..."
延嗣的右眼突然淌出金液，视线穿透虫群，看见汴梁城头悬着九盏人皮灯笼。每盏灯笼都映着张熟悉面孔——被抓走的二叔正在第三盏灯里挣扎，口型喊着"地窖西墙"。
"接着！"延喜扯下摸金符掷向虫群。铜符遇风燃起幽蓝鬼火，火中浮现温韬的虚影。盗圣残魂捏诀喝道："戌亥相交，地龙翻身！"
地面突然塌陷。青铜赑屃仰天长啸，背负的河图洛书迸射金光。延嗣怀中的《撼龙经》自动翻页，显现出墨村地窖的剖面图——西墙第三块砖后藏着半卷《地肺呼吸诀》，正是当年温韬从武则天墓中带出的禁术。
骑兵陌刀突然插地。刀身裂开，涌出腥臭的黑水。水中有物蠕动，竟是条三丈长的青铜蜈蚣，百足皆是人指所化，每根指尖都刺着"天祐西年七月十五"的刺青。
延喜突然呕出青黑色的液体。少女的阴阳眼映出蜈蚣真身——那些手指竟属于五十年前修筑朱温陵墓的工匠，中指的骨节里还卡着墨家机关零件。
"走水路！"延嗣拽起妹妹跃入黄河。入水刹那，青铜棺碎片自动聚拢成舟。棺板上的《兰亭序》金丝突然游动，在水面织成八卦阵图，挡住追来的青铜蝗群。
水下突然传来铁链声。延嗣的右眼刺痛，看见河底沉着九口铸铁箱子，箱面刻着二叔的生辰八字。最末那口箱子正在渗血，血珠凝成小篆："玄武泣，龙脉易"。
延喜突然抽搐。少女的阴阳眼映出汴梁皇城地底景象——朱温正用陌刀剖开二叔的胸腔，取出还在跳动的心脏按在龙椅上。鲜血顺着龙纹流进地缝，汇成"陈桥兵变"西字。
青铜舟突然下沉。棺板缝隙钻出湿漉漉的长发，发丝缠住延嗣脚踝。发梢系着银铃，正是母亲临终前戴在妹妹腕上的物件。铃舌竟是半片传国玉玺，刻着"受命于天"的残字。
远处传来号角声。汴河方向升起狼烟，烟尘里隐约可见温韬的盗墓旗。延嗣突然明白，这场追杀竟是温家姑侄设下的局——婶娘黑白子的阴阳眼，此刻正透过狼烟凝视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