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舔舐着梁柱,金漆在热浪中扭曲成毒蛇的形状。萧景渊的银发拂过我眼角时,我忽然看见母亲站在火海里跳舞。
她赤足踏过燃烧的琉璃瓦,腕间银铃与记忆里分毫不差。那是永昌十九年的上元夜,母亲提着莲花灯带我穿过沈府密道,青砖缝隙渗出带着咸腥味的黑水。
"西域人管这叫龙髓。"她绣鞋碾过蠕动的地衣,"三百年前沈家先祖凿穿魔窟,用十万囚徒的血浇灌出这条暗道。"
幻象中的密道突然与眼前祭坛重叠。母亲旋转的裙裾扫过青铜星图,那些被火光照亮的沟壑里,分明嵌着沈家女儿的指骨。我后颈的胎记开始发烫,溃烂的皮肉下浮现出完整的七星纹路。
萧景渊突然闷哼一声。他搂着我的手臂正在干枯,蛊虫在皮下拱出沟壑纵横的纹路。我看到他鬓角褪下的皮肤下藏着另一张脸——眼尾悬着和玄机阁主一模一样的蓝痣。
"移魂术要成了..."他染血的指尖突然刺进自己心口,扯出一团缠绕金线的蛊虫,"宁王府地牢里锁着的才是本体!"
祭坛裂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母亲幻象突然被黑雾吞噬,我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十二岁那夜,我正是循着这样的声音找到密室——父亲攥着半张南洋海图,喉咙被金线蛊钻出蜂窝状的孔洞。
"阿兄的银甲!"我猛然抓住萧景渊正在碳化的手腕。幻象最后闪过母亲倒地的画面,她蘸血画在砖缝的暗纹,正与阿兄背后新生的西域符文吻合。
火龙油突然爆出幽蓝火焰。融化的金銮殿穹顶露出星空,紫微垣第七星正照在祭坛中央。那些啃噬萧景渊的蛊虫突然调头扑向裂缝,青铜手臂遇火竟发出活人的惨叫。
"七星移位..."萧景渊咳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星图,"快跳祈福舞!"
母亲教我的步法突然在脑中清晰。第一脚踏在离位时,祭坛裂缝中射出三百道金线,每根都系着江心岛青铜棺里的尸骨。我看到阿兄在血雾中举起长枪,枪尖挑着的正是先帝遗诏——明黄绢帛上染着父亲的血指印。
萧景渊的白骨手掌突然扣住我脚踝。他正在迅速坍缩成一副骨架,唯有心口处浮着朵曼陀罗烙印:"玄机阁主换了我的命灯..."话音未落,他眼窝中爬出带着银哨的老太监,苗疆尸蛊正从哨孔涌出。
我旋身跃过震位,袖中铜镜碎片割开手腕。血滴入火的刹那,三百青铜棺同时开启,棺中尸骨额间亮起沈家徽记。他们腐烂的指尖开始结印,动作与我的舞姿分毫不差。
"原来沈家女儿都是人柱!"玄机阁主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压来。黄金面具在蓝火中重组,这次露出的是母亲的面容,"当年若不是你父亲愚忠..."
阿兄的银甲突然炸裂。藏在护心镜后的遗诏迎风展开,先帝朱砂御笔刺破幻象:"沈氏镇魔有功,特许..."后面的字迹被蠕动的金线蛊吞吃,但己经足够让青铜尸骨调转矛头。
萧景渊的骨架突然暴起,颌骨咬住我后颈星图。剧痛中看到真实记忆:宁王府地牢里,真正的萧景渊被金线吊在血池上方,玄机阁主正将巫族魂魄灌入他体内。
"阿意看星位!"母亲幻象再次浮现。她破碎的裙摆卷起火龙卷,将我推至祭坛最高处。脚下青铜浮现出西域地图,魔窟位置亮起的光点,竟与阿兄盔甲里的海图完全重叠。
我簪尖刺入心口的瞬间,整座皇城的地基开始震动。太庙方向传来巨物破土声,三十丈高的青铜树刺破夜幕,每根枝条都挂满刻着沈氏徽记的头骨。它们空洞的眼窝里,同时亮起破魔箭的金光。
萧景渊的骨架在金光中化为齑粉。纷扬的骨灰里浮着张人皮面具,边缘处细微的针脚显示,这竟是出自母亲独创的双面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