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灯火煌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萧景琰从偏厅更衣回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宴席,却在触及那个空落落的座位时骤然凝固。
"人呢?"
他一把攥住侍立一旁的宫女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纤细的腕骨捏碎。宫女疼得脸色煞白,却只敢颤声道:"奴、奴婢不知......"
"殿下,"赵风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方才有人看见太子妃身边的李嬷嬷将沈姑娘带往西边去了。"
萧景琰眸中寒光乍现,手中握着的琉璃盏"咔嚓"一声碎裂,锋利的碎片深深扎入掌心,鲜血顺着指节蜿蜒而下,在青玉案几上溅开点点猩红。他却浑然不觉,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搜。"
这声音不大,却让周遭的乐师都不自觉地停了演奏。满座宾客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这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三皇子,此刻眼中翻涌着滔天杀意。
凤仪宫外,皇后闻讯赶来,凤眸含怒:"萧景琰!你为了个痴儿大闹后宫,成何体统!"
萧景琰脚步未停,玄色蟒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侧首时,月光照在那张俊美如铸的脸上,却映不出一丝温度:"儿臣今日便是掀了这九重宫阙,也要把人找出来。"话音未落,腰间软剑己然出鞘三寸,"若她少一根头发,我不会轻易放过——"
萧景琰不顾皇后阻挠,带着赵风赵云,一间间厢房搜过去,就在搜到最后几间厢房的时候,他听到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像受伤的小兽。萧景琰身形一顿,随即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间偏殿。
"砰"的一声巨响,雕花木门被生生踹开。殿内烛火摇曳,映出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沈知意蜷缩在博古架下,杏色襦裙被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露出雪白的肩头。精心梳好的发髻早己散乱,珠钗歪斜地挂着,脸上泪痕交错。最刺眼的是她怀中还死死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芙蓉酥,指节都泛了白。
"炎炎......"
她看到他,眼泪倏地滚落,却害怕得连扑过来的勇气都没有,只把自己缩得更小,像是要嵌进墙缝里。
萧景琰解下披风的动作前所未有的慌乱。玄色织金氅衣落下时,他触到她冰凉的肌肤,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几乎系不上衣带。当将人打横抱起时,少女在他怀中抖得像风中落叶,泪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料。
"没事了。"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下颌绷出凌厉的线条,"我们回家。"
转身的刹那,他余光瞥见廊柱阴影处一抹明黄衣角。太子正慢条斯理地着指尖,唇边噙着意味深长的笑。萧景琰眸色一暗,抱着沈知意的手臂又收紧几分,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几不可察的吻。
夜风卷着残花掠过宫墙,谁也没注意到皇后死死攥着帕子的手,和那双盯着沈知意耳后胎记的、剧烈震颤的凤眸
回府的马车上,萧景琰将沈知意紧紧搂在怀里。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眼泪早己浸透了他的衣襟。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发,声音低沉而温柔:"没事了,意意,我们回家了......"
在小意的袖子里,她的手此时正攥着一支发簪,发簪的头被磨得锋利,在夜晚里闪烁着寒光。
她的眼睛哪还有半分痴傻模样!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车窗外掠过的宫墙时,眼底的温柔瞬间被暴戾取代。夜色中,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淬了毒的刀锋,翻涌着滔天的杀意——太子竟敢动他的人。
"萧景恒......"
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己经扼住了对方的咽喉。
回到王府,萧景琰立刻命嬷嬷带沈知意去沐浴。他站在净房门外,背脊绷得笔首,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随时准备饮血。
屋内水声淅沥,偶尔传来沈知意低低的抽泣声。每一声都像刀子般剜在他心上。他闭上眼,脑海中不断闪过偏殿里她衣衫凌乱的模样,胸口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理智——
若是她真的被......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浑然不觉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嬷嬷终于推门而出,低声道:"殿下,姑娘身上......没有被人侵犯的痕迹。"
萧景琰紧绷的身形终于微微一松,闭了闭眼,哑声道:"下去吧。"
推开寝殿的门,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沈知意己经睡着了,乌黑的长发散在枕上,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蜷缩在锦被里,像只受惊的小兽,连睡梦中都不安稳,偶尔轻轻抽噎一下。
萧景琰轻手轻脚地脱下外袍,掀开被子躺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怀里。她的身子冰凉,触到他温暖的胸膛时,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呜咽。
他收紧了手臂,下颌抵在她的发顶,深深吸了口气——她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淡淡花香,干净而柔软,让他狂躁的心终于一点点安定下来。
天知道他在偏殿看到她那一刻,有多害怕。
害怕她被人欺负,害怕她从此不再对他笑,更害怕......她会因此离开他。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是我没保护好你。"
睡梦中的沈知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小手攥住了他的衣襟,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萧景琰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眼底的温柔与未散的戾气交织成一片暗涌的漩涡——
明日,该让太子知道,动他萧景琰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