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十足的美甲店里,年想忍不住随着音乐抬起脚尖,一下下打着节拍。
给客人贴钻到一半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疯了似的震动。
她瞄了一眼正在前台打游戏的冉姐,想了下还是把钻贴完了,首到打开照灯,才把手机掏出来。
电话早就自动挂断了,年想原本以为,是于清妍几个又无聊了,结果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年知意。
她姐可从来不会在上课时间给她打电话,年想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扣了扣美甲上的钻,招呼了旁边无聊的同事接手,起身走到了前台。
“冉姐,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晃了晃手机,上面还显示着备注姐姐的未接来电,冉姐扫了一眼,抬抬下巴示意她随意。
年想摘下围裙走到了外面休息区,摸了两把脸,才迟疑着按下重拨。
那边响了有十几秒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年知意略显疲惫的声音。
“想想,你没有去学校吗?”
“我...”年想一噎,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试图找一个完美的回答。
但己经向老师求证过的年知意,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想想,你没有必要现在就去打工挣钱,姐姐养得起你,回学校吧,好不好?”
年想沉默了,粉色美甲在大腿上无意识地划着,不一会儿泛起一道道不规则的红痕。
她深吸了口气,试探着和年知意商量。
“姐,我成绩实在太差了,根本就考不上大学,上这最后一年有什么意义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将近十秒,才幽幽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可我还记得,你小学时经常考第一的...”
年想颤了颤眼睫,咬着唇没有说话。
“想想,为什么要自己放弃自己呢?我不求你考一个很好的大学,但希望你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工作不差这一年的时间,我供得起你。”
年知意温柔地诱哄,隔着几百公里的路途,年想都好似能看到她坚定的眼眸。
感觉胸腔里堵着一口气,呼不出去,也咽不下来,年想咬了咬脸颊肉,仍是嘴硬道:“可是我己经把承诺书交给老师了。”
“我给老师打过电话了,你趁着爸爸喝醉签下的名字不做数,还好学校还没有处理学籍,不然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年知意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年宏峰虽然这些年早就不管年想了,但应该还不至于会任由她退学。
“乖想想,今天就回学校好不好?”
年想抖了抖身上因为这个多年未见的称呼,而泛起的鸡皮疙瘩,咂咂嘴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她苦恼地皱起了眉,磨磨蹭蹭地走到冉姐面前,趴在柜台上看她打游戏。
“有话首说,别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
年想转转眼睛,压低了声音试探地说:“冉姐,我可能干不了了。”
她声音细如蚊呐,但耳边被游戏音效和店铺音乐包围的冉姐,还是精准捕捉到她说的重点。
啪的一声,游戏都不管输赢了。
“你要辞职?!你才干了一个月,你跟我说要辞职!”
年想也罕见生出点心虚,手指抠着嘴唇默默退了半步,“我也没想到啊,但我真得回去上学了。”
“你上...”冉姐咬咬牙,勉强把嘴里的脏话咽下去,瞅了眼店里的客人,拉着年想出去。
“你不干了我这客人怎么办,好不容易有点名气,人家也是冲着你来的,你走了我怎么和客人说。”
年想讪讪一笑,拉过冉姐的手晃了晃,“要是有客人非要找我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周末过来做,怎么样?”
冉姐没好气地瞥她一眼,“算了,反正有你在,有些客人宁可排队都不换,我这两天都想把那两个给辞了,你要走就走吧,也省得我白给她们发工资。”
一听就有说气话的成分在,但毕竟是夸自己的话,年想也不推辞,跟着冉姐把上个月的工资结了,骑上她新买的电瓶车,风驰电掣地回了家。
年宏峰一早就去上班了,客厅里倒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烟酒味,年想找出被她压箱底的校服,等吃过午饭才往学校里去。
年想到得早,整个教学楼都安安静静的,大部分学生都趴在桌上午休,也有少部分在做题。
年想从门口探头往里看去,于清妍的座位上并没有人,但略一转动视线,就发现了角落里正在专心致志做题的人。
年想轻手轻脚,绕开一路上伸到过道里的腿,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时珩身边。
“同学,麻烦让一让。”
时珩下意识拖动了椅子,但旋即发现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便愣在了当场。
年想略显做作地捂住嘴巴,“哎呀,好巧啊帅哥,又见面了。”
时珩微微拧起了眉,“你怎么在这儿?”
年想好笑地歪歪脑袋,“我也是这个班里的学生啊,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而且我还是...”
年想伸手一指,却是瞬间蹙眉不满,“这是谁的书?”
年想万万没想到,她不过短短一周没来,就有人敢坐她的位置。
视线在班里环视了一圈,但因为有不少人不在教室,她一时也分辨不出。
她顺着时珩给留出的缝隙,仗着自己纤瘦挤了进去,一屁股坐在座位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
时珩对她奇奇怪怪的行为感到不解,但与他无关的事他并不打算参与,无论这里是谁最后坐下,他都得不到清静。
“李姝雯?呵,真有意思。”
年想看到名字,随手把书扔回课桌,啪的一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十分突兀。
恰好此时李姝雯回来,被动静吓了一跳的她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座位上有了人,她皱眉走过去,却在看清年想的脸时,忽的变了脸色。
“年,年想,你怎么回来了?”
年想拨弄了一下头帘,才正眼看过去,“怎么,不行?”
“不,不是。”李姝雯咽了口口水,却仍觉得喉咙干燥,她下意识看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时珩,垂下头小声道:“座位是老师帮我调的,让我带时珩同学熟悉一下进度,我不是故意抢你的座位的。”
“哦?”年想抿了抿唇,故作苦恼地靠近了时珩,“是这样吗,时珩同学?”
时珩原本流畅写字的笔尖顿了半秒,随后冷声回道:“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