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断断续续的微弱哭声,如同暗夜里摇曳的星火,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成了这绝望深渊中最珍贵的背景音。
每一次啼哭,都仿佛在无形中牵动着另一端的徐北。
他那只沾满污泥的手指,在婴儿的哭声间隙,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幅度虽小,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在王胡子的心上,也敲在老李那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王胡子强忍着鼻腔里涌出的温热和阵阵眩晕,那铁锈般的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他胸口那块玉佩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搏动般的温热都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着他的心脏和大脑。
玉佩传递来的“嗡鸣”不再是模糊的,而是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令人牙酸的哀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玉佩内部某种结构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维系着婴儿和徐北的那根无形“线”绷紧到了极致,每一次婴儿的抽泣或徐北的微颤,都让这根线剧烈地颤抖,随时可能崩断!
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注视感”似乎正从玉佩深处弥漫开来——那是系统警告中提到的“惩罚机制”在预热!
“老李!快!”王胡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别管我!吊住他们!那‘气’…快断了!”他口中的“气”,指的就是玉佩那超负荷维系的脆弱生命链接。
老李根本没时间思考王胡子越来越诡异的话语,他全部的医者本能都被婴儿那微弱的生命迹象和徐北那不可思议的肢体反应点燃了!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老狼,爆发出惊人的专注和速度。
“热水!再兑点热水!参汤还有吗?!把那点葡萄糖粉化开!快!”老李嘶吼着,声音劈裂。
他不再吝啬任何储备。
一个卫生兵哆嗦着从最底层翻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比黄金还稀有的、给重伤员补充能量的葡萄糖粉,用最后一点温水化开。
老李先用蘸了温葡萄糖水的布条,极其轻柔地持续滋润婴儿干裂的口腔和嘴唇,同时用指腹规律地、极其轻微地按压婴儿小小的胸口,模仿着心脏的搏动。婴儿的啼哭时断时续,每一次停顿都让老李的心提到嗓子眼。
另一边,他命令麻三和狗娃:“把他侧过来!慢点!轻点!让他背上的伤口透气!”徐北被极其小心地侧放,那恐怖的后背伤口暴露在浑浊的空气里,脓血混合着刚才撒上去的磺胺粉,散发出更加刺鼻的恶臭。
老李用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布(一块刚从牺牲士兵身上换下的、相对干燥的里衣),蘸着温热的清水(己经顾不上是否无菌),极其小心地擦拭伤口边缘的污泥和脓液,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羽毛。每一次触碰,都伴随着徐北身体无意识的轻微痉挛。
“兄弟!挺住!娃儿在哭!你听见了吗?娃儿在哭啊!”老李一边擦拭,一边对着徐北毫无知觉的耳朵嘶哑地低吼,仿佛想用声音将那丝微弱的生命之火吹得更旺一些。
他再次掰开徐北的嘴,将剩下的一点参汤混合着葡萄糖水,一点、一点地浸润进去。
他粗糙的手指死死按在徐北冰冷的手腕上,感受着那若有若无、如同风中蛛丝般的脉搏。
时间在炮火的间隙里艰难爬行。每一秒,玉佩在王胡子胸口搏动的哀鸣就剧烈一分,那股冰冷的恶意注视感就清晰一分。
王胡子的眩晕感越来越重,视野边缘开始发黑,鼻血滴落在徐北身下的破布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突然!
徐北那只不断微颤的手指,猛地向上抬起了一寸!动作突兀而僵硬,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紧接着,他那一首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比之前更清晰、更像人声的、带着无尽痛苦和挣扎的呻吟:
“呃…嗬…”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震得麻三和狗娃浑身一抖!
几乎就在徐北发出声音的同一刹那!
被老李持续按压胸口、滋润口腔的婴儿,那断断续续的微弱哭声猛地拔高了一个调门!
“哇啊——!”
不再是委屈的抽噎,而是一声带着痛楚、却又充满原始生命张力的响亮啼哭!
这声啼哭如同号角,瞬间点燃了金库残骸内死寂的空气!所有伤员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被吸引过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而王胡子——
在徐北呻吟和婴儿响亮啼哭同时响起的瞬间!
他胸口那哀鸣的玉佩,温度骤然飙升到顶点!一股狂暴的、几乎要撕裂他灵魂的灼热洪流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伴随着那洪流而来的,不再是模糊的信息,而是系统冰冷字符在意识中的疯狂刷屏,清晰得如同烙印:
*…警告!核心程序强制激活!意识扰动突破阈值!*
*…宿主(徐北)意识波动:复苏临界!生命体征:微弱上升!*
*…高价值目标(婴儿)生命体征:脱离瞬时危险!信号强度:提升!*
*…锚点(玉佩)能量输出:过载峰值!结构稳定性:崩溃!崩溃!*
*…检测到外部接触者(王胡子)生命体征:急速恶化!精神链接过载!器官损伤风险:极高!*
*…惩罚机制:启动预备…强制抽取…目标锁定:外部接触者(王胡子)生命能量…*
*…维系模式:失效倒计时:10…9…8…*
“呃啊——!”王胡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吼,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砸回地面!他的七窍都渗出了细细的血线!
视野彻底被猩红和黑暗吞噬!他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了熔炉,灵魂和肉体都在被那股来自玉佩的恐怖力量疯狂撕扯、燃烧!惩罚机制的冰冷触手,己经扼住了他的生命核心!
“王胡子!”老李惊恐地看到王胡子七窍流血、浑身痉挛的惨状,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