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州城的清晨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残垣断壁间,侥幸存活的百姓裹着沾满血污的衣物,眼神空洞地翻找着尚能充饥的残粮。
街边孩童捧着半碗发黑的粥水,被饿得凹陷的脸颊上爬满苍蝇,却浑然不觉。
黄巢踩着满地焦土登上城楼,望着城外荒芜的田野和零星游荡的饿殍,握紧腰间玉佩——那是前世作为中医爱好者佩戴的太极阴阳玉,此刻在掌心硌出深红印记。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历史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后世各大专家的点评也是不断闪过:前世黄巢起义因缺乏稳固后方而失败,这一世绝不能重蹈覆辙!若想守住光州,光靠义军主力西处征战远远不够。
"黄郎君,昨日又有三起趁乱劫掠!"尚让匆匆赶来,手中竹简记录着密密麻麻的罪案,指节因用力攥握而发白,"唐军散兵游勇在城郊流窜,城内流民为抢半块饼能拔刀相向,再不想办法,新占的城池恐成死城!"他的目光扫过墙角蜷缩的老妪——她怀中抱着的婴孩早己没了气息,却仍在无意识地轻拍哄睡,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尚让心中满是愧疚,作为义军谋士,竟让治下百姓沦落到如此境地。
黄巢望着城墙下堆积的尸体,那些史书里记载的起义军因忽视地方治理而失去民心的教训,此刻如重锤般敲击着他的神经。"组建地方守备军。"他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从光州招募青壮,编成保甲,既能保境安民,又能为义军输送兵源。"这一刻,他不再是单纯的军事统帅,更像是一个在乱世中寻找破局之道的医者,试图用新的"药方"治愈这千疮百孔的城池。
三日后,州衙前的告示引来千人围观。朱红大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招募守备军,月饷粟米五斗,战死抚恤十石!凡入选者,可优先分得战后无主田亩。"
人群中,独臂的铁匠王大锤攥紧铁锤,粗糙的手掌上布满老茧,他盯着告示上的字,喉咙发紧:"五斗米...娘终于不用吃观音土了..."想起母亲因吃观音土腹胀如鼓、痛苦呻吟的模样,他的眼眶不禁发热。年轻猎户李三着腰间猎刀,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妹妹被唐军掳走时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暗暗发誓:"加入守备军,我一定要把妹妹救回来!"
"都排成队!先验体格!"阿青手持竹板站在高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衣衫褴褛的报名者。当看到一个面色蜡黄的少年时,她的心猛地一揪——那少年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当年因瘟疫夭折的弟弟。"伸出手。"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少年掌心布满冻疮,指甲缝里嵌着黑泥。"你这是脾虚畏寒,可曾腹痛腹泻?"少年惊得后退半步,眼神里满是惶恐:"医官...我能吃饱饭就不疼了..."阿青心中一阵酸楚,转头对记录员道:"给他开些补中益气汤,也算一个。"她知道,在这乱世中,能给这些孩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比什么都重要。
正在巡视的黄巢听到对话,心中泛起一阵暖意。他走上前,看着那些瘦弱却充满渴望的面孔,想起前世读到的《唐会要》里记载的府兵制,朗声道:"守备军分作三班,两班轮值,一班务农,战时为兵,闲时务农!"他的目光扫过人群中那些偷偷抹泪的妇人,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在战火中破碎的家庭。只有让这些百姓有饭吃、有盼头,义军的根基才能稳固。当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时,他知道,自己的这剂"药方"开对了。
训练场上,陈武手持长槊示范刺杀动作,汗水顺着脸上狰狞的伤疤滑落。看着那些笨拙模仿的新兵,他的思绪回到了曹州起义的前夜——那时的他们,也是这样青涩而充满热血。"记住!刺喉、撩阴、劈脑!这些都是在死人堆里练出来的!"他大声嘶吼着,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战斗经验都灌输给这些新兵。角落里,老军汉张疤痢正教少年们辨识草药,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指着药草:"这是金疮草,捣碎敷伤口止血;这是防风,煮水喝防风寒..."想起自己因染病无药可医而亡的儿子,他的声音哽咽了,"学会这些,战场上能多活几分!"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孩子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深夜,黄巢在烛光下研读《孙子兵法》,案头摆着新绘制的光州布防图。跳动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忽明忽暗。
尚让抱着一摞户籍册推门而入,脸上满是疲惫:"黄郎君,首批两千青壮己登记造册,但军械严重不足,连像样的铠甲都凑不出百副。"
黄巢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铁矿标记,心中飞快盘算着:要在短时间内武装起这支守备军,必须另辟蹊径。"让铁匠铺日夜开工,先打造农具,战时再熔铸刀剑。"他想起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唐代弩机,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另外,派人去搜集诸葛弩的图纸,改良后批量生产。"此刻的他,就像在开一副复杂的药方,每一味"药材"都要精准配比。
突然,城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探子浑身是血冲入营帐:"报!唐军残部五百人,正在劫掠城西村落!"
黄巢猛地起身,甲胄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心跳瞬间加速。这是检验守备军的第一战,绝不能失败!"传令守备军第一、三队随我出战,第二队留守城池!"他的声音听着平静,但内心却充满紧张——这支刚刚组建的队伍,能否经受住实战的考验?
夜色中,新组建的守备军举着火把疾行。新兵赵二握紧竹枪,牙齿不住打颤,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头儿...我怕..."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后悔的念头在脑海中不断闪现。身旁的老兵一把按住他肩膀,粗糙的手掌传递着力量:"怕就对了!等杀了几个唐兵,你就知道杀人比被杀痛快!"老兵的话让赵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他握紧枪杆,跟着队伍向前冲去。
当看到月光下唐军抢夺村民口粮、凌辱妇人的场景时,黄巢的理智几乎被愤怒淹没。"杀!"他的怒吼撕破夜空,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己久的悲愤。
守备军如潮水般涌去,诸葛弩改良后的连射装置发出"砰砰"闷响,前排唐军尚未反应便被射成刺猬。
赵二跟着老兵冲进敌阵,手中竹枪本能地刺向一名唐兵咽喉,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那熟悉的腥味让他想起了家中杀鸡的场景,恐惧渐渐被兴奋取代。
混战中,一名唐将举刀劈来,黄巢侧身躲过,反手一剑刺入对方心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记住!守护百姓,就是守护我们的根基!"
黎明时分,战场寂静无声。幸存的百姓围拢过来,将家中仅存的鸡蛋硬塞给士兵。一个孩童拽住黄巢衣角,怯生生道:"将军...我爹说您是活菩萨..."
黄巢抱起孩子,感受着那瘦弱的身躯在怀中微微颤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心中涌起万丈豪情:"不,我们是百姓的刀,是守护这乱世的盾!"这一刻,他更加坚信,只要有百姓的支持,自己就能改写历史。
回到城中,尚让捧着伤亡名册汇报:"此战阵亡十七人,伤者三十八人。"
黄巢接过名册,每看一个名字,心中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这些都是为了守护百姓而牺牲、受伤的兄弟!他强忍着悲痛,在每个名字后写下抚恤安排,"通知医官,务必救活每一个人。另外,让阵亡者家属明日来领抚恤金和土地文书。"他望着窗外正在训练的守备军,对尚让道:"加快训练进度,蔡州之战,他们要派上大用场。"此刻的他,己经开始谋划下一场战役,就像一个高明的医者,在治愈一处伤口的同时,己经在预防下一场病症的发生。
与此同时,在光州城的角落,朱温望着操练的守备军,眼中闪过阴鸷,心中翻涌着嫉妒与野心:"黄巢啊黄巢,你这是在养虎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