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夷山的下梅溪村和星溪村,吴仁厚的日子,那叫一个舒坦。
收茶叶,自有两位章大力和田保长全权负责。
待了一段日子,甚是无趣。
辞别了两位保长,留下顺子在下梅溪村,栓子在星溪村,由他们盯着茶叶。
于是,吴仁厚唤来黄师傅,一起出门,去考察其他地方的茶叶。
来到郭家村,只见“大盛德”大掌柜正在指挥着伙计们干活。
有的在翻捡茶叶,有的在过秤记账,有的搬运茶砖...
院子里的乡亲们排着队候着,地上放着一筐筐茶砖,等着入库。
“陈掌柜,忙着呢?”
“哎哟,原来是吴东家来了,实在是太忙了,刚才没顾得上您,快进来坐坐。”陈掌柜一脸笑容,连忙跑过来。
“茶叶收得咋样?还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就是担心茶叶买多了,回程路上不好走。”
“你们只管买茶,回去的路上,咱们慢点,总能平安到家不是?”
“那敢情好,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今年先这样,往后再来贩茶,价格可不能压得太低哦,免得乡亲们不待见。”吴仁厚附耳悄悄说。
“那是,那是...”陈掌柜瞬间明白,连连点头。
田家沟村是“复盛泰”商号包村买茶, 塘头坝村是“天成泰”东家买茶...
大伙儿都有事忙碌着,就嫌自个带来的银子太少。
哪家都贪心,想着把人家的整个茶山、茶场买走。
但凡遇见商家买茶,吴仁厚就上前看看、问问大家的情况。
一晃就是半个月过去了。
一切准备妥当,大伙儿也该返程了。
石宝国的军营驻地。
石宝国是一个狠角色,为了弄清楚崔全等人的身份,老虎凳、辣椒水还未端上来,只是几鞭子下去。
为了活命,崔全等人哭着跪地求饶,那是竹筒倒豆子。
不仅把自个的情况,就是吴仁厚等整个商队的情况,也说了个干干净净。
崔全这伙人,身上半文钱没收到,他为了活着离开,不得不留下亲笔书信,将把柄交到石宝国的手上。
这亲笔书信,就是投名状。
“校尉,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了?要是他们去向官府报信,我们岂不是有大麻烦?”一名队正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会的,崔全只是商人,他有把柄在咱手上,他敢吗?猪脑子。
他自个在汉口被官府抢了,又贩不了茶叶回去,我更加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他是想让咱们抢了那个叫吴仁厚的商队。
“叫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抓不住吴仁厚的商队,咱们就得早点走。”
“是,遵命。”
一众手下反应过来,顿时明白了校尉大人的用意。
这是想用崔全为内应,放走穷鬼,等待肥羊上门。
“走了哟!”
“走了哟!”
吴仁厚的商队出发了。
走在山间小路上,山路不好走,路狭窄又弯曲,驮马遇到上坡下坎的,那是异常小心。
“大伙儿听着,都慢点,前面马上就到了峡谷,出了谷口就安全了,我们找个敞亮地,好好息一息。”
等到大伙儿都走出了山谷,刚准备歇脚休息的时候,石宝国的队伍露面了。
这些叛军,从树林中跳出来,一下子将吴仁厚等人团团围住。
“哪一位是主事的,站出来。”一个叛兵队正,站出来问道。
“本人便是,山西商人吴仁厚。”
“你跟我走,其他人跟着回营地,若是有人乱动,杀无赦!”
“启禀石校尉,吴仁厚带到。”
“把人带进来。”石宝国在帐篷里喊道。
吴仁厚进了帷帐,只见一位高大魁梧的汉子坐在上首,正一脸玩味的盯着自己。
道:“哪来的小子?胆子不小嘛,竟敢到此贩运茶叶,我该说是佩服你呢,还是说你不怕死?”
吴仁厚见了正主,定了定神,连忙弯腰道:“山西商人吴仁厚,见过诸位英雄好汉。”
“吴仁厚,你落在我手上,只能怪你自己倒霉。说吧,想怎么个死法?”石宝国懒洋洋的说。
“大人,小民不想死,我活的好好的,为什么想去死呢?”
“不想死?哈哈!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是朝廷眼中的叛军,你不害怕我们?”
“大人,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水可载舟,也可覆舟。
我们只是商人,俗话说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没有我们行走的商人,哪来的货物互通,百姓安定?”
“我想大人和兄弟们当初反对朝廷,举起旗子走上这条道路,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走上这条康庄大道?
若是你们不问青红皂白的就乱杀无辜百姓,如何去实现你们的崇高理想和宏伟目标?”
“有趣,继续说下去。”
“朝廷官员剥削压迫百姓,我等也是没有办法,恨不得加入你们的队伍,如果说大人是为了一己私利杀我们,我等心不甘。”
“请问大人,难道你们要把天下的商人都杀光吗?”
“吴仁厚,你少胡说八道,尔等当了朝廷的顺民,就是我们的敌人,杀你们就是除一害,你要再没其他话说,可以去死了。”石宝国挥了挥手手,准备让亲兵带下去。
眼见用大义说服不了,吴仁厚反而平静了下来。
“慢着,这位大人,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
我想买我等的性命,请您开个价吧。”
“你有什么是我能看得上的,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整个商队全是一堆烂茶叶,信不信我一把火全烧了。”
“大人,千万不可!茶叶对你们是废物,对我们而言却是银子。
我可以用肉、粮食和大人交命,五千斤肉,五千斤细粮,如何?”
“不咋样?你打发要饭的?”
“一万斤肉,一万斤细粮。”
“少了,要不放走他们,你留下?”
“大人,你就别难为我了,就这些东西都还要我出去找钱筹集勒。”
“大人,你们苏杭的茶叶、布匹、粮食甚多,大人也不缺这点东西,只是眼下遇到了点困难。
要不这样,今后我去大人您那里买茶叶、布匹、粮食,我用银子和牛羊肉和您交换,如何?”
“当真?让我何如信你?”
“我先去给你筹备一批粮食和肉食,让大人见见我的诚意。
等我送回了东西,大人再放商队和我走,可好?”
“先这么办!别给我耍花招,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
吴仁厚终于松了口气。
在规定的时间里,吴仁厚找了个机会去河对岸,将一万斤牛羊肉和一万斤的粮食,让兵丁们运回了军营。
“大人,幸不辱命,粮食和肉都给您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商队其他人可以走,你得留下。
你可以让他们回去准备物质,特别是肉,我们军营需要量大,我们可以用茶叶、布匹和你交换,咋样?”
“行吧,我和大伙再商量商量。”
于是,吴仁厚把商队众掌柜召集了起来,说:“各位掌柜,石校尉同意放大伙儿走了,你们过了江,就一路北上,到了汉江若是遇见官府之人,就派人去找苟知府和朱参将。
我会留下来继续和叛军周旋,大伙儿也不要为我担心,快走吧。”
“吴东家,我们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走呢?”
“吴东家,要走大家一起走,大不了一块儿死。”
“吴东家,我们怎么对得起你的呀”...
“大伙儿都别吵了,趁着叛军还没反悔,你们赶快走,我会想办法和你们汇合的,包头见!”
“包头见!”...
看着商队全部过了江,吴仁厚的心,总算踏实了。
就这样,吴仁厚只得和叛军一路同行,去往江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