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贩茶这个事,总算定了下来,现在焦虑是筹集银子。
二月十八,张记皮货铺。
这天,吴仁厚和张珍孝盘了盘柜上的账本,一个个铜板加起来,现银只有三万两。
心里那个愁啊!
二人一番商量,决定把张记皮货铺,包头的房子顶出去,全部抵押给“天成泰”钱庄。
共计获得借款一万两银子,期限一年,九出十三归。
算上柜上的银子,全部本金也只有区区西万两。
吴仁厚难得搏命去江南,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出门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吴仁厚只得又找来秦昊,再聚茶楼。
“秦兄,听说你们去年可赚大钱了,还是你们大商号好呀。”
“去年是比往年好些,不过这些年也就难得这么一回。”秦昊回道。
“秦兄,上次我们谈的事,你们东家是何看法?”吴仁厚有些迫切地问。
“有好消息早告诉你了,害得我被东家、大掌柜一通批评。我找谁说理去...”秦昊两手一摊,委屈的说。
“哈哈,那是他们目光短浅,‘大德盛’不投,你呢?”
“我哪有什么钱?我像有钱的人吗?”
“秦兄,这次我是有把握把茶叶贩回来的,现在不入股,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秦昊低头沉默片刻,突然像下了某种决心似的,说:“兄弟,我是真不看好你去贩茶。
以前失败的例子犹在眼前,破财都是小事,王家长子还掉了脑袋,我是不想你去冒险。
但是,我又希望你能平安地把茶叶贩回来,就投你一千两银子,贩回了茶叶,你给我一千斤茶叶就行。”
“好!就依你说的办,你等着我贩茶回来的好消息。”
“伙计,伙计...”
“去!”
“把你们东家喊过来,有急事。”吴仁厚对着伙计大喊道。
“得勒,吴爷。”伙计走后片刻,杨俊疯火一般,疾步走了进来。
“咋了,咋的了?”未见其人,先听其声。
“俊哥,你这茶楼都没茶了还开个啥,改明儿干脆开酒楼饭馆得了。”吴仁厚嘿嘿地打趣道。
“兄弟,就店里这点茶沫沫,还是我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哎,将来我到哪去买茶呀?可愁死了。”杨俊说起来就摇头,大倒苦水。
“我呢,马上要去武夷山贩茶,想不想投一份?秦哥可是投了一千两,我给他茶叶一千斤。”
“那我也投一千两。”杨俊眼前一亮,咬了咬牙,说道。
哎,没有人脉,没有贵人,借钱真难。
秦昊和杨俊各一千两银子,蚊子再小也是肉,算是聊胜于无吧。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投资入股,总计银子西万两千两。
吴仁厚则拟好契约书,签字画押后,递给秦昊、杨俊。
三月初八,包头城西门口。
今日,晴空万里,出行大吉。
“走了哟...”吴仁厚一声大吼。
“驾...驾...”马鞭子一甩,吴仁厚、黄师傅等一行十余人,骑马出发了,目地的---武夷山。
有了天赐神器弥芥戒指,本来是用不着这么多人的。
一来,吴仁厚吸取了上次库布沙漠的教训,更加惜命。
请来的黄大胆等一众镖师,权当是一路护他生命安全。
二来,开拓茶道成功后,他们熟悉贩茶线路,今后这些人就是班底。
吴仁厚一行走的是陆路,没从南海子渡口走京津、沪的水路,因为陆路比水路更安全。
商队先沿着官道一路南下,在经过山西杀虎口的时候,顺手收了两个可怜的年轻人,顺子和栓子。
大的叫顺子,二十一岁,陕北人,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一身的腱子肉。
小的叫栓子,十九岁,山西太谷人,身体瘦弱,人很机灵,上过几年私塾。
他们一个差点被活饿,一个差点病死,经吴仁厚搭救后,二人谢恩同行。
贩茶路线:一路南下,经晋州(今山西),到右玉府杀虎口,转太原府。
从太原到汉口的路上,遇见了一股土匪,与其说是土匪,不如说是一群快被饿死的农民,领头的人被黄大胆打了一顿后,吴仁厚给他们留下了一袋粮食。
走了一个月,商队终于抵达了长江边的汉口。
汉口与武昌、汉阳并称武汉三镇,它是湖北重要的交通要道和对外商贸交易中心。
到了汉口,这里环境变得复杂起来,必须要走水路,但有可能会遇到水匪,漕运棒子。
到了此地,吴仁厚等人小心翼翼的,首先是在茶馆、酒坊、客栈等地打探消息,等了解清楚,确认安全后再走,行走的路线都是找了当地的向导。
到了长江边,偶尔会听到朝廷和叛军的零星消息。
等待了几天,经过向导一番打点后,留下两人照看马匹,借助民船走水路。
“起风了,开船了哟...”船把头嗓子一吆喝,船夫撑橹、划桨。
船,终于离开水岸向江中远去。
这些船上讨生活的人,也不容易。
每遇到狭窄江段或激流险滩或逆水水域之处,大家一起使劲,喊船号子:
“哎嗨呦,哎嗨呦,使把劲呀,把蓬撑呀,放好橹呀,来长风呀,顺正浪呀,河娘娘呀,来帮忙呀,哎嗨呦,哎嗨呦...”船夫们一起用力,共度生死难关。
这年头。
民船、渔船和客、货船、漕船,都是风帆蓬布的木质船。
行船走江,基本靠外界风力或人力撑杆做动力,出行需要看季节、天气,逆水江段靠纤夫拉拽走动。
所以,船夫们大多在水上讨生活,十分辛苦不说,还经常船毁人亡。
到了汉口,见了长江还以为这就是大海,江面宽广,波涛汹涌,确实长了不少见识。
一路走来,尽管大家有意避开战乱之地,但还是见了战争带来的残酷。
不少村庄是残壁断垣的,集市也不复往日繁华,路上越来越多的流民乞丐,让商队众人是愈发忧心忡忡,半点不敢大意。
“吴东家,我们还有多久到目的地?”黄大胆替兄弟们问的。
“着啥急,快了。”吴仁厚闭目养神,随口回答。
又走了半月,到了赣州(今江西),过了闽州鄱(po)阳湖,再走茶马古道,到了崇安,就到了武夷山。
吴仁厚心想,冒险几千里来贩茶,要真是遇到威胁到生命安全,立马带人跑路,保命要紧,挣钱机会多得是。
所以,他是信天游做派,一路上是自信乐观,吃吃喝喝的,一点不亏待大家。
为了减少路上的风险,商队一路摸索前行,宁愿多花时日,多走弯路也不愿冒险涉足。
就这样,走旱路,过水路,过水路,踏旱路,翻山越岭,走走停停,历时三个月,总算顺风顺水、平平安安抵达了闽州(今福建)武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