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赵福金“唰”地俯身!
鬓边那支细长锋利的东珠坠马簪冰凉的珠坠尖儿,几乎戳进李邺汗水、泪水、鼻涕糊了一脸的额头!
那圆珠子就压在他眼皮上抖啊抖。
“是想让朕好好查查,你李家那位衙内……在应天府霸占的几百亩良田?逼得几户老实人上吊跳河的案子?还是想查查……你挑的那几位会唱‘十八摸’、‘小桃红’的扬州顶尖瘦马……怎么钻进的郓王府后门儿?嗯?!”
她那涂着鲜红蔻丹的冰凉指尖,如同毒蛇的信子,慢悠悠地、刮过李邺那像离水肥鱼般疯狂鼓动的喉结:
“干脆点儿!选!是自己麻利点儿伸脖子?还是想让朕发发善心,把你府上那八十八口——从刚学说话的小孙子到耳聋眼花的老祖宗——打包送下去,给你垫个背……一起下、油、锅?!”
李邺那惊恐慌乱的眼珠子,不由自主地死死粘在了自己官服下摆挂着的那个歪歪扭扭的鸳鸯戏水荷包上——这玩意儿他昨儿晚上才拿到手!(那会儿还在得意小情人儿手艺呢!)
不对!这鸳鸯的眼睛!多绣了两针!成了斗鸡眼儿了!
(内心晴天霹雳:卧槽!是那狐媚子!她告密了!肯定是她!故意绣错留记号!老子被算计了!!)
一股寒流瞬间从尾椎骨炸穿天灵盖!彻底玩完!
李邺像被鬼附身,“哧啦”一声撕开自己的官袍前襟!露出了胸口几道新鲜抓痕,血珠子还在往外渗!
(完了!更说不清了!昨晚那泼妇小妾发疯抓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不管不顾,连滚带爬扑向那些散落的金砖,指甲在冰冷的金砖上抠出“咯吱”声,带出血印子!嗓子像破锣:
“官家!官家开恩啊!饶了狗奴才这条贱命吧!臣……臣愿意!愿意献出全部家当!金子!全是您的!宅子!田产!铺子!仓库里的粮食!
还有那十六房……哦不!十七房……美人儿!都献出来!都献出来赎……赎俺这条贱命啊!求您了!”
“赎——你——的——命??”赵福金那只缀满了小米珠和赤玉玲珑珠的玄色凤履,带着千钧之力,“啪!”一下狠狠踩在李邺那扒拉金砖的胖手背上!
“咔嚓!”
一声脆得让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
“你的‘罪’?就值你狗窝里藏的这点儿黄白臭物?就值你那几房争风吃醋的妇人?!”她声音陡然拔高,如九天惊雷炸裂:
“前线那群啃着树皮、抱着断了弦的破弓弩守城的兵娃子!他们饿着肚子拿着命在填!填的是什么?填的就是你这群蛀虫蛀塌了的江山!用尸骨堆起来的血坑!”
她忽地又压低了声音,凑到李邺那只没断的手能听见的耳边。那低语如同毒蛇爬行,冰冷粘腻,却清晰传遍死寂的大殿:
“怎么?心疼你那暗格里藏的十三封……‘献汴京城防水脉图,换金帛十万匹’……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朕都能背出你落款‘六如给事’后头,那不小心甩上去的几点墨点子是啥模样儿!信不?”
轰隆——!!!
这句话不啻于一道九天神雷!把满朝文武劈得外焦里嫩,集体石化!(通敌卖国!铁板钉钉!)
赵福金的绣鞋尖猛地上挑,死死顶住李邺的下巴颏,逼他抬起了那张涕泪横流、油汗交织的肥脸:
“张司公!劳您大驾!把从咱这位李大才子书房暗格里搜出来的那几卷……‘宝贝春宫图’……给咱们诸位‘正人君子’好好念念!给大家伙儿开开荤!”
她嘴角勾起一个既残忍又极其讽刺的弧度,“对了,重点念念那当衬纸用的玩意儿!那几张拓着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那狰狞狼头帅印的拓片!务必声情并茂!让大人们都、评、鉴、评、鉴!”
皇城司指挥使张伯奋嘿嘿一声冷笑,一步上前,“唰啦!”一声抖开一卷信纸——
血红朱砂封缄泥上!那狰狞咆哮的金国狼头帅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每一个官员的眼球里!
“哗——!!!”
整个朝堂瞬间炸得像开了锅的热油!
叛国!铁证如山!连他妈拓片都有了!这肥猪死定了!
赵福金那双清冷的眸子扫过这群从愤怒到死寂到惊恐的臣子脸,忽然发出一声极轻、极轻、却又轻蔑到骨子里的嗤笑:
“瞧瞧,诸位爱卿都亲耳听见了?咱们李大人嘴里那神通广大的‘水陆妖兵’?”
她猛地一脚,第二次狠狠踹在那半开的樟木箱子上!
“轰隆——!!!”
半箱金砖如同决了堤的山洪,“哗啦啦啦啦啦”带着刺耳尖锐的金属刮擦声,翻滚着、跳跃着,精准无误地涌到了跪在最前排的几位重臣脚边!
“让金贼变成妖魔鬼怪的!是你们这群蛀虫喂给他们的‘香火’!是你们这群卖祖宗、挖墙脚的狗肚子里的肥油!!”
她厉声喝道,字字如刀,“国帑的金子,是给大宋将士买命的钢刀!不是给你们这群硕鼠买铺黄泉路的纸钱!!”
这话比阎王爷的催命符还瘆人!李邺浑身的肥肉和骨头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彻底变成了一滩软泥,瘫在地上只剩下“嗬嗬嗬”的倒气声儿。
他那血红的眼珠子,绝望地上翻着,死死粘在女帝玄色衣袖上那翻飞的金线云凤纹上——
(突然想起一个汴京城流传多年、让他浑身冒冷气的传言:她还是茂德帝姬时,曾在御花园徒手掐死过一条意图伤人的粗壮毒蛇!捏碎了颈骨!)
一股冰凉滑腻的恐惧感,如同真正的毒蛇般,“嗖”地缠紧了他的脖子!
“啪嚓——!!!”
一声响彻金殿、尖锐刺耳的碎裂声骤然炸响!
只见女帝皓腕上那枚贵到能买半座城的、翠绿欲滴如一汪活水的帝王绿翡翠镯子,竟被她五根玉白的手指硬生生、轻松写意地……捏爆了!
十几道锐利的翠色寒芒如同淬毒的死神之眼,带着“嗖嗖”破空声,尖叫着西处飙射!擦过无数张惨白僵硬的老脸!
“妈呀!”
“嘶——”
“哎哟喂!”
好几声下意识惊呼伴随着膝盖重重砸地的“噗通”声!
只见其中一片最锋利的翠绿色碎渣,像长了眼睛似的,“叮”的一声脆响,精准无比地……扎在了左仆射李邦彦那双价值不菲的紫貂毛滚边厚底官靴的靴尖上!
李邦彦盯着鞋尖上那点绿莹莹的“装饰品”,脑门上瞬间冒出一层油汗。
(内心疯狂打鼓:老天爷!这破镯子……咋就没扎那肥猪屁股上呢!晦气!真他妈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