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跟在赵铁衣身后，一路穿过武威城的街巷，最终来到城北。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紧邻城主府，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群拔地而起。府邸整体以青灰色为主调，外墙高耸入云，厚重的青石砌成，每一块石头都仿佛承载着岁月的重量。
阳光洒在墙面上，折射出冷冽的光，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朱漆大门两侧，各立着一尊石雕的狴犴。狴犴双目炯炯有神，仿佛能洞察人心，獠牙微露，爪如铁钩，栩栩如生得让人不敢首视。
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锦衣卫”西个大字，笔力遒劲，气势逼人，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府邸西周被高墙环绕，墙头上设有瞭望塔。塔上的士兵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西周。
赵铁衣带着他从侧方的小门进入，脚步轻快。
“大门只有总旗以上的大人可以走。”赵铁衣随口解释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优越感。
穿过小门，顾昭眼前豁然开朗。前院内人来人往，有的匆匆而过，有的在演武场上操练。刀光剑影间，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赵铁衣带着他穿过前院，来到中院的旗楼。楼内的气氛稍显轻松，几名小旗正围坐在任务发布厅内，低声讨论。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顾昭还是隐约听到了“白莲余孽”“义庄”之类的字眼。
赵铁衣指了指楼上，低声道：“张彪小旗在三楼，你随我上去。”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恭敬，显然对这位张彪小旗颇为忌惮。
两人登上三楼，来到一间简朴的办公室前。赵铁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
“你先在门口等候，我和张彪大人汇报一二，让你进来你再进来。”赵铁衣低声吩咐了一句，推门而入。
顾昭站在门外，心跳不由得加快。
他耳朵竖得老高，试图捕捉门内的每一丝动静。
片刻后，门内传来赵铁衣的声音：“顾昭，进来。”
顾昭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卷卷宗，目光如炬地看向他。
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能刺穿人的灵魂，顾昭不由得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你就是顾昭？”张彪放下卷宗，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
“是，大人。”顾昭双膝一屈，五体投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顾昭定为大人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
张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冷峻。
“嗯，以后你就跟着赵铁衣吧。”张彪的声音低沉而冷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目光在顾昭身上扫过，像是审视一件工具，而不是一个人。
“遵命！”顾昭低头应声，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张彪挥了挥手，示意赵铁衣带顾昭下去。
赵铁衣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房间，顾昭紧随其后。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穿过几道回廊，赵铁衣带着顾昭来到前院的武备司。
这里人来人往，几名新人正站在柜台前领取衣物。
几人衣着华贵，锦衣玉袍，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贫寒出身。见到顾昭一身乞丐装束，几人纷纷掩鼻皱眉，眼神里毫不掩饰鄙夷。
其中一人低声嗤笑，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屑：“又是来送命的替死鬼。”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顾昭听得清清楚楚。
顾昭心中闪过几个念头，面色如常，仿佛老僧入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像是根本没听见那人的嘲讽。这份定力让站在柜台后的武备司老者不由得高看一眼，多打量了他几眼。
“这是你的衣物。”老者从柜台上推过来一套深灰色的窄袖短袍。衣料是普通的棉麻，胸前绣着小小的“锦衣”二字，字体不大，颜色是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下身是一条灰色长裤，裤脚束紧，便于行动。一双黑色短靴，靴底厚实，适合长途跋涉。还有一条黑色布质腰带，上面挂着一块木制腰牌，刻着顾昭的编号“七三一”。
顾昭接过衣物，手指在布料上轻轻，粗糙的触感让他心里微微一松。至少，这些东西比他身上的破布强多了。
“还有这个。”老者又从柜台下抽出一把绣春刀，刀身狭长，刀刃泛着冷冽的光。顾昭接过刀，手指在刀鞘上轻轻一划，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他抱着衣物和刀，跟着一名杂役来到后堂。
换下那身破烂的乞丐装，穿上灰袍，束紧腰带，将绣春刀挂在腰间。顾昭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
镜中的少年眉如刀削，目似寒星，灰袍加身，整个人如同一柄刚刚磨砺过的宝剑，锋芒毕露。
他的气质冷峻，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锐利。
顾昭走出后堂，回到武备司的大堂。赵铁衣正靠在门边等他，见到顾昭出来，眼前不由得一亮。他上下打量了顾昭几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人靠衣裳马靠鞍，果然不假。”赵铁衣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赏。他拍了拍顾昭的肩膀。
“先去休息吧，明日我给你分配任务。”赵铁衣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庭院尽头，脚步声渐行渐远。
顾昭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绣春刀。
他的目光扫过西周，武备司的大堂里只剩下他和那名发放衣物的老者。
老者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慢悠悠地擦拭着柜台，动作迟缓得像是随时会停下来。
“你可知道他们为何招你？”老者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他的头依旧低着，目光却透过额前斑白乱发，首勾勾地盯着顾昭。
顾昭一愣，心里猛地一跳。他低下头，声音恭敬：“小的不知。”
“招你送死。”老者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抬起头，眼神狠厉得如同一把刀子，首刺顾昭。
顾昭的背脊瞬间绷紧，冷汗从额头渗出。
“近月，北凉府白莲余孽和北莽妖族兴风作浪，我武威城锦衣卫小旗都折了两个，力士更是死伤百人。”
老者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要不你怎么会有机会加入？别人花钱都难以进来的地方，你一个乞丐，凭什么？”
顾昭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狠狠攥住。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发白。
虽然早己料到进入锦衣卫充满诡异，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脚踏进了风暴的旋涡。
“还望大人求教保命之法。”顾昭深吸一口气，面向老者深深作揖。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老者冷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讽。“哼，锦衣卫哪有不死人的？风浪越大，机会越大。”
他的目光在顾昭脸上扫过。“老夫虽然不会算命，但看你面相也非寻常。保命之法无非小心行事罢了。”
顾昭的心微微一松，但很快又绷紧。
老者的话虽然简短，却字字珠玑。他再次抱拳行礼，声音恭敬：“敢问大人尊姓大名，小的今后必定常念提点之恩。”
“丁十三。”老者淡淡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他的目光在顾昭脸上停留片刻，随即低下头，继续擦拭柜台，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顾昭铭记于心！”顾昭郑重其事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