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药香和无声的审视中悄然流逝。萧景琰肩上的伤口在太医的精心照料下，逐渐收口，新生的嫩肉带来阵阵麻痒。他的脸色也由灰败转为苍白，再慢慢透出一丝血色，精神好了许多。那份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愧疚，也随着身体的康复和曹恩雪日复一日的照顾，渐渐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执拗的靠近。
他开始笨拙地学着关心她的喜好，留意她的情绪。不再仅仅是送来内务府按例分配的份例，而是留意到她似乎畏寒，凤仪宫里的炭火烧得前所未有的旺，银丝炭供应充足，殿内温暖如春。份例也变得无比丰足精致，甚至远远超出了皇后的规制，各色时新点心、稀罕瓜果流水般送来。他搜罗来各种珍奇古玩、孤本字画，堆满她的案头，试图寻找能让她展颜一笑的东西。
“雪儿，你看这盆绿萼梅，开得正好，放在你窗边可好？”
“这幅前朝大家的《寒江独钓图》，朕记得你父亲曾赞过……”
“这匣子南海珍珠，光泽甚好，给你镶个璎珞项圈？”
面对这些示好，曹恩雪依旧保持着疏离。这份迟来的深情，如同隔夜的盛宴，再精美也失了温度。它无法抵消原主曹静雪在冰冷池水中绝望咽下的最后一口气，也无法抚平她作为曹恩雪在这深宫囚笼中感受到的格格不入。她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着这位帝王笨拙地演绎着他的深情和补偿。
她礼貌地道谢，将那些珍宝收下，却很少把玩；点心分给青黛和小禄子；字画束之高阁。她的大部分时间，除了照顾萧景琰，便是向太医请教一些基础的药理知识，或者安静地看书——那些书，不再是《女诫》《女训》，而是她让小禄子找来的地理志、农书，甚至是一些粗浅的医书杂记。
萧景琰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疏离。他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黯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固执。他不再急切地追问她是否原谅，只是默默地、固执地用他的方式对她好，守在她身边。他甚至开始尝试找一些她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雪儿，你看这《水经注》，记载的黄河水道变迁，与工部奏报的近年水患，似有印证之处……”
“朕听太医说，你问了许多药材习性？可是对岐黄之术感兴趣？”
曹恩雪会简单地回应几句，观点往往一针见血，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冷静视角，让萧景琰耳目一新，心中的探究欲更浓。他发现，褪去了“曹静雪”骄纵或懦弱的表象，这个灵魂深处透出的智慧和冷静，像一座神秘的宝藏，吸引着他不断靠近，想要挖掘更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凤仪宫的气氛在微妙地变化。萧景琰的伤好了大半，己经可以下榻走动。他不再总是躺着，有时会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批阅一些紧急的奏折，曹恩雪则在稍远的书案前翻看她那些“杂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