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惊雷与炸裂的脑壳
窗外的雨下得毫无章法，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像一群喝醉了的鼓手在即兴表演。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在雨幕中投下一小圈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摊在桌面上的几张纸——江州市精英中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有一张薄薄的、盖着红章的奖学金证明。
林阳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一张微微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三个人：一对笑容温和、眉宇间透着书卷气的年轻夫妇，中间夹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三西岁、笑得没心没肺的小男孩，男孩手里还举着一个快化掉的冰淇淋。背景是某个公园的旋转木马。
这是他仅存的、关于父母的清晰影像记忆。
“爸，妈……”林阳低喃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着照片边缘。距离那场带走他们生命的车祸，己经过去快三年了。初一那年的事故，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切断了他原本平稳的童年轨迹。留下的，除了这套还算宽敞的房子，一笔足够他安稳读到大学甚至更远的存款，就是……他那位在江州教育界赫赫有名的舅舅——赵荣宝。
想到舅舅，林阳下意识地坐首了些，仿佛能感受到那双隔着镜片也能洞察秋毫的锐利目光。精英中学的年级主任，以“铁面无私”、“治学严谨”（学生私下称之为“魔鬼主任”）著称。父母走后，是舅舅赵荣宝主动承担起了监护人的责任。虽然工作忙得像陀螺，但每周雷打不动会过来几趟，检查他的生活起居和学习情况，严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考上精英了，舅舅应该……会高兴吧？”林阳看着那张录取通知书，心里有点没底。他初中成绩只能算中上，这次中考算是超常发挥，加上舅舅在学校的影响力，才拿到了这张通往精英中学的门票。暑假刚开始，通知书就送到了，舅舅只是点点头，说了句“不错，进了精英更要努力”，然后塞给他一套据说精英高一学霸都在用的预习资料，厚度堪比板砖。
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墨黑的夜空，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强烈的闪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林阳手中照片上父母温柔的笑脸。
嗡——！
林阳的脑袋像是被那记炸雷狠狠劈中了！不是物理上的疼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从灵魂深处炸开的轰鸣！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声音、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狂暴地冲撞进他的意识！
【……加班到凌晨的社畜……电脑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咖啡杯里冷掉的残渣……同事模糊的笑脸……地铁拥挤的人潮……深夜出租屋泡面的味道……一本翻烂了的《三体》……某个明星塌房的八卦热搜……还有……一个模糊的、截然不同的世界轮廓……】
不属于这个年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洪流，带着前世二十多年人生的全部记忆和庞杂的知识体系，粗暴地、不讲道理地塞进了他十五岁少年的大脑！两股灵魂的洪流——今生的懵懂与前世成熟的意识——在剧烈的雷声伴奏下，开始了惊心动魄的融合。
“呃啊……”林阳闷哼一声，手中的照片飘然滑落。他双手死死抱住仿佛要炸裂开来的头颅，额头上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眼前金星乱冒，耳边是尖锐的耳鸣和记忆碎片疯狂撞击的嘈杂噪音。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台老旧电脑被强行塞进了最新款的顶级CPU和硬盘，正在超负荷运转，随时可能蓝屏崩溃。
混乱！极致的混乱！
我是谁？林阳？还是那个在另一个世界里代号“林工”、被甲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程序员？父母……车祸……舅舅赵荣宝……精英中学……这些清晰的、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正与另一个世界的庞大信息激烈地纠缠、碰撞、融合。
这种灵魂层面的剧变，远比任何肉体上的痛苦更让人恐惧和茫然。他蜷缩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发抖，像一叶在惊涛骇浪中随时会被吞噬的小舟。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雷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大脑里那场毁天灭地的风暴也终于缓缓停歇。剧痛和轰鸣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清醒。
一种近乎冰冷的、洞彻的清醒。
林阳缓缓抬起头，眼神不再是少年人的清澈懵懂，而是一种混合了巨大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茫然探索的复杂光芒。他眨了眨眼，视线落在桌面上。
那张掉落的父母照片，静静地躺在台灯的光晕边缘。旁边，精英中学的通知书上，“江州市精英中学”几个烫金大字清晰无比。旁边摊开的、舅舅给的《高一数学高阶思维导引》，那些昨天看起来还如同天书的复杂公式和几何图形，此刻在他眼中却变得……异常简单。
是的，简单。
就像大学生看小学生的加减法一样。公式的推导逻辑、图形背后的空间关系、甚至旁边标注的解题思路是否最优……一切的一切，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前世理工科背景加上程序员的逻辑思维训练，在灵魂融合的瞬间，被某种难以理解的力量几何级数地放大、升华了。
“过目不忘？超强理解？逻辑推演MAX？”林阳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划着，脑海中瞬间构建出一个复杂的立体几何模型，各种辅助线、空间向量、角度计算自动生成、排列组合，答案呼之欲出。
这感觉……太诡异了！太不真实了！
他猛地站起来，走到书柜前，随手抽出一本厚厚的《现代汉语词典》，翻开一页，目光扫过。仅仅几秒钟，那一页上所有的字词、解释、例句，仿佛被烙印般清晰地刻印在脑海中，随时可以调用。他又看向窗外雨幕中远处模糊的霓虹灯牌，那些细小的、在雨中摇曳的字迹，此刻在他眼中清晰得如同近在咫尺。
“嘶……”林阳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砰砰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神迹般的能力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一种隐隐的、难以抑制的兴奋。
灵魂融合带来的金手指——爆表的智商？或者说，是前世灵魂带来的知识储备与今生的潜力在某种神秘规则下被彻底激活并融合升华了？
就在这时，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小阳？在家吗？”一个熟悉而带着疲惫，却依旧努力保持威严的声音传来。
是舅舅赵荣宝！他下班回来了！
林阳浑身一激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刚才那翻天覆地的灵魂剧变和此刻脑海中翻腾的惊涛骇浪，让他瞬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手忙脚乱地把那本厚词典塞回书架，又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父母照片，胡乱地塞进抽屉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脸上的震惊和眼中的异样，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刚做完作业的、普通的十五岁少年。他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看向玄关。
赵荣宝正脱下被雨水打湿了半边肩膀的深色夹克，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他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锐利，扫视过来，带着审视的意味。他腋下还夹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显然是带回家的工作。
“舅…舅舅，你回来了。”林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紧张。他感觉自己像个刚偷吃了糖果、还没来得及擦嘴就被大人抓包的孩子，尤其面对的是这位以洞察力著称的“魔鬼主任”。
赵荣宝“嗯”了一声，换了拖鞋走进来，目光落在书桌上摊开的录取通知书和那本厚厚的《高一数学高阶思维导引》上，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瞬，但随即又习惯性地微微蹙起。
“通知书到了就好。那本导引，看了多少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精英中学不是终点，是起点。那里藏龙卧虎，竞争比你想象的激烈百倍。别以为考进去就万事大吉了。”他走到桌边，拿起那本“板砖”，随意地翻了几页，“第一章集合论，基础中的基础，但里面的逻辑陷阱也不少。看懂了吗？”
若是之前的林阳，面对舅舅这种灵魂拷问，多半会头皮发麻，支支吾吾。那些复杂的符号和逻辑关系确实让他头疼。
但现在……
林阳看着舅舅翻动的那几页，那些曾经晦涩的符号和逻辑链条，此刻在他眼中清晰无比，甚至能瞬间指出书中某个证明步骤其实可以更简洁高效。他强行压下脱口而出指出书中“瑕疵”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正常”一点，甚至带上一点点“努力思考”后的“困惑”。
“呃……看了一些，有些地方……还在琢磨。”他含糊地应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努力了但还有点吃力”的普通学生。
赵荣宝看了他一眼，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把书放回桌上，语气缓和了些：“慢慢来，别急躁。基础打牢最重要。饭在锅里，自己热一下吃。我还有几个学生的档案要看。”他指了指腋下的文件夹，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房。
首到书房门关上，林阳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竟然渗出了一层薄汗。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万丈悬崖边走了一遭。
他重新坐回椅子，目光复杂地看着那本《高一数学高阶思维导引》，又看看那张精英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前世记忆觉醒……爆表的智力……严厉精明的教导主任舅舅……即将到来的精英高中生活……
这剧本，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麻烦大了”的气息。
尤其是，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关于他即将踏入的那个校园，以及那个在舅舅口中“重点观察对象”、以“活泼（聒噪）过头”和“学习让人头疼”而闻名的新生——林妙妙。
林阳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着窗外渐小的雨势，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的平静生活，从今天起，算是彻底完蛋了。”
而另一个更清晰的认知，如同烙印般刻在刚刚完成蜕变的大脑皮层上：在舅舅赵荣宝这位“人形测谎仪”兼“魔鬼主任”的眼皮子底下，完美地伪装成一个“普通天才”，绝对是他接下来高中生涯里，比攻克任何奥赛难题都更具挑战性的终极任务！
雨，还在下。少年眼中残留的震惊和茫然，正被一种混合着新奇、忐忑和一丝丝跃跃欲试的复杂光芒所取代。
精英中学的大门，仿佛在雨幕中缓缓敞开，带着未知的喧嚣与……妙不可言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