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凄厉的哭嚎如同鬼泣,瞬间冻结了现场所有的喧嚣。正准备去抓赵金凤的公安干警停下了脚步。陈正清局长、张队长、所有县里干部、苏家众人、以及围观的村民,全都惊愕地看向那个扑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
她约莫西十多岁,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和泪痕,身上的棉袄打着补丁,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苏晓禾认出她,是村里有名的苦命人,刘寡妇。她男人早些年修水库被砸死了,唯一的女儿刚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从此孤苦伶仃,精神也时好时坏。
“刘婶子?你……你说什么?”张队长蹲下身,扶住哭得几乎晕厥的刘寡妇,眉头紧锁,“赵金凤杀了你女儿?二十年前?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刘寡妇抬起浑浊的泪眼,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张队长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因为极度的痛苦和仇恨而扭曲变形:“是她!就是赵金凤这个毒妇!二十年前……我男人刚死,我在家生娃……难产……是赵金凤来接的生……她……她看我生的是个女娃……看我孤苦无依好欺负……她……她趁我昏过去……把我娃……活活……闷死在襁褓里了!还骗我说娃生下来就没了气儿!哇……”
她嚎啕大哭,字字泣血,那积压了二十年的丧女之痛和滔天恨意,让闻者无不心头发寒!
“这些年……我装疯卖傻……我忍啊……我看着她当上妇女主任……看着她耀武扬威……我不敢说……我怕她害死我……”刘寡妇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可今天……我听说她要倒了……青天大老爷来了……我……我不能再忍了!我要我的娃报仇啊!公安同志,求求你们!抓住这个杀人凶手!枪毙她!”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刘寡妇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寒风中回荡。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骇人听闻的指控惊呆了!赵金凤……竟然还背着人命?!
苏晓禾也震惊得无以复加。她猜到赵金凤恶毒,却没想到她竟能恶毒到如此灭绝人性的地步!为了什么?仅仅因为刘寡妇生了女儿?还是因为刘寡妇无依无靠?
张队长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如果刘寡妇的指控属实,那这就不是简单的违纪违法,而是性质极其恶劣的刑事重案!
“刘婶子,你有证据吗?”张队长沉声问。时隔二十年,取证极其困难。
刘寡妇抬起泪眼,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破布层层包裹的小布包。她哆嗦着打开,里面是一个褪色发黄、明显是婴儿用的小小的虎头帽,帽子上沾着一些早己变成褐色的、可疑的污渍。
“这……这是我娃的帽子……上面……上面有那毒妇手上的血……”刘寡妇泣不成声,“我……我偷偷藏了二十年……”
张队长小心地接过那顶小小的虎头帽,仔细查看上面的污渍,又闻了闻,脸色更加凝重。他立刻对身边的干警下令:“立刻封锁大队部!控制赵金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她!保护好现场!刘婶子,你也跟我们走一趟,详细说明情况!”
他又转向陈正清局长:“陈局,情况有变,涉及命案,性质升级。请县里同志协助维持秩序,安抚群众。这案子,我们公安局接了!”
陈正清局长严肃点头:“全力配合!务必查清真相!”
公安干警迅速行动,一部分人护送着刘寡妇上车,一部分人如临大敌般冲向大队部。围观的村民彻底炸了锅,议论声、惊呼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我的老天爷!赵金凤还杀过人?”
“杀婴啊!这是畜生干的事!”
“难怪刘寡妇这些年疯疯癫癫的……”
“报应!真是报应啊!”
苏建国、王秀英等人也都被这惊天反转震得说不出话。苏晓禾看着被公安干警带走的刘寡妇那佝偻悲怆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举报赵金凤,是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讨回公道,却无意中撕开了一个尘封二十年、更加血腥黑暗的伤口。赵金凤的罪恶,远超她的想象!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头。是秦铮。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
“这不是你的错。”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是罪恶,终有暴露的一天。你只是点燃了那根引线。”
苏晓禾转头,对上他深邃沉静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惊愕,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悲悯和坚定。他理解她此刻的复杂心情。
“嗯。”苏晓禾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只是做了该做的。现在,该法律来审判她了。”
赵金凤完了。无论她之前有多少靠山,涉及命案,谁也保不住她!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赵金凤插翅难飞之时,一个公安干警气喘吁吁地从大队部方向跑回来,脸色难看地向张队长报告:
“张队!不好了!大队长……没人!赵金凤……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