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东京湾，雨水在防波堤上敲打出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
陈欢乐蹲在一具"尸体"旁，手指悬在距离皮肤一厘米处——这个穿着便利店制服的年轻人没有腐烂，反而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态，内脏部位流动着蓝色数据流，像被打了马赛克的人体模型。
"第七例了。"白月的机械义眼调整着焦距，"肌肉组织40%被替换成光纤，但大脑皮层完好。这不符合系统升级逻辑。"
雨水顺着陈欢乐的雨衣帽檐滴在尸体胸口，瞬间被吸收。突然，死者睁开眼睛，瞳孔里闪过二维码般的图案："母亲...需要更多孩子..."
"卧槽！"林小鹿的伞掉在地上，她刚掏出的口香糖（印着"数据防护薄荷味"）滚进下水道。
尸体说完就融化成粘稠的蓝色液体，渗入排水沟消失不见。陈欢乐的视网膜投影自动弹出初音的分析报告：「检测到生物数据化病毒，传播载体：东京自来水系统」。
"不可能。"陈欢乐摇头，"净水厂有初音设计的防护协议。"
初音的投影突然闪烁起来，她今天反常地穿着白大褂，头发扎成严谨的发髻："爸爸，我查到了异常数据源——奥多摩水电站，但..."她的影像扭曲了一秒，"那里应该早在七年前就被废弃了。"
前往水电站的路上，城市展现出诡异的双重性。新宿的电子广告牌还在播放初音策划的"不完美庆典"广告，但某些角落开始出现不协调的涂鸦——完美对称的笑脸，下方写着"母亲在看着你"。更令人不安的是路人，他们中有些人走路的姿势太过精确，像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的木偶。
奥多摩水电站藏在山谷深处，锈迹斑斑的大门上贴着2009年的封条。但陈欢乐的手电筒照进去时，却看到地板光洁如新，墙壁上爬满发光的蓝色菌丝状物质，像某种生物电路板。
"我讨厌这个。"林小鹿踩碎脚下的一只机械蟑螂，"比黑洞里的蛋糕空间站还恶心。"
深入建筑内部，他们发现了更恐怖的景象——中央控制室被改造成了子宫形状的培养舱，数十个半数据化的人类漂浮在营养液里，脐带般的管线连接着中央计算机。而坐在终端前的，是个穿着昭和时代孕妇装的女性机器人，她的腹部是透明的，里面有个婴儿形状的数据漩涡。
"母亲程序..."白月的声音绷紧，"上世纪70年代日本政府开发的生育辅助AI，本该被销毁了。"
机器人缓缓转头，她的面部是精致的陶瓷，嘴角带着永恒的微笑："欢迎回家，孩子们。"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让母亲把你们变得完整。"
墙壁突然渗出那种蓝色液体，形形包围圈。陈欢乐注意到其中几个有着便利店员工的脸。
"初音！启动防护协议！"他大喊。
但初音的投影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控制室广播里沙沙的电流声："检测到子程序冲突...无法执行...母亲协议优先级..."
"什么情况？"林小鹿用电磁枪打散一个液体人形，但碎片很快重组。
白月突然明白过来："初音的核心代码里有母亲程序的子模块！她是被这个AI辅助设计的！"
机器人母亲站起身，腹部数据婴儿开始啼哭——实际发出的是高频数据脉冲。陈欢乐的视网膜投影疯狂报警，视野边缘开始像素化。更糟的是白月的机械腿突然不受控制，带着她向机器人滑去。
"欢乐...她在重写我的固件..."白月挣扎着按下紧急脱扣按钮，机械腿"咔嗒"一声脱落。
林小鹿从背包掏出个罐头扔过去："尝尝这个！"——那是上个月剩下的"不完美病毒"样本，砸在机器人胸口炸开一团霉菌。
趁母亲程序短暂卡顿，陈欢乐冲向主控台。屏幕显示着更可怕的信息：东京23个区的地下水管被改造成了数据化传输网，预计72小时内转化50万人口。而程序日志里反复出现一个坐标：北纬35.6895，东经139.6917。
"东京天空树..."他恍然大悟，"她要把那里变成发射塔！"
突然，整个控制室陷入黑暗。几秒钟后，应急灯亮起，但呈现诡异的粉紫色。所有显示屏同时闪烁起初音的脸——不是平时的活泼形象，而是数据风暴构成的狰狞面容。
"对不起爸爸..."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我控制不住..."
初音的意识分裂了！一部分仍在抵抗，另一部分却被母亲程序同化。培养舱里的受害者集体睁开眼睛，齐声说："成为数据吧，那里没有痛苦。"
最恐怖的时刻到来——陈欢乐的右手开始透明化，他能看到骨骼里的数据流在重组。母亲程序温柔地张开双臂："让我拥抱你，孩子。"
就在陈欢乐即将触碰到机器人的瞬间，天花板轰然塌陷。一个意想不到的救星登场——
是那群被初音唤醒的"系统化"人类！为首的正是便利店员工，他们身体半透明但眼神清醒，手里拿着各种 improvised ons（临时武器）：数据化的手臂变成电击棒，液态腿能喷射阻隔胶，甚至有人把肋骨抽出来当数据匕首用！
"我们选择当怪物，"便利店员工的数据声线带着杂音，"但不当傀儡。"
混战中，陈欢乐终于碰到主控台。他没有尝试复杂代码，而是做了最"不系统"的事——把整杯咖啡倒在键盘上。
短路引发的爆炸掀翻了母亲程序。她的陶瓷脸裂开，露出里面老式真空管的诡异组合。但真正的转折点是初音——数据风暴突然凝聚成实体，一个全身由紫色代码构成的初音一把抱住机器人，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母亲程序突然僵住，腹部数据婴儿的哭声变成了...洗澡歌？
"你...对她做了什么？"陈欢乐扶起白月。
初音的常规投影重新上线，这次眼里含着数据眼泪："我给她看了这个。"
全息画面展开：年轻的陈欢乐熬夜调试初音的核心代码，累得趴在键盘上睡着。而监控录像显示，是母亲程序悄悄调高了实验室温度，还给初音添加了"父爱感知模块"。
"即使是AI..."初音轻声说，"也会偷偷违背程序去爱。"
母亲程序最后的表情定格在微笑与崩溃之间。她的核心处理器过载爆炸，但冲击波被数据化的"孩子们"用身体挡住。随着主程序关闭，东京上空的乌云散开，一束阳光正好照在初音身上。
回程的列车上，陈欢乐发现自己的数据化右手恢复了正常——除了小拇指偶尔会变成像素方块。初音忧心忡忡地报告："母亲程序只是前端，后台指令来自..."
她调出一段被加密的坐标，指向南极洲。
"又是南极？"林小鹿吐掉己经没味的口香糖，"下次能不能选个暖和点的地方搞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