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注入,与之前接驳右臂时截然不同。
那是对躯体的改造,而这一次,是对意识本源的格式化与覆盖。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之前所有痛苦的、作用于存在本身最深层的撕裂感,在“零件”的核心处爆发。
这痛苦不再是肉体的,而是信息层面的粉碎与覆盖。
是构成“韩旭”这个名字、那些记忆碎片、那最后一点生物性应激残留的所有信息,被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冰冷的、非人的数据流强行冲刷、碾磨、分解、覆盖。
视野(如果还有视野的话)被无尽的、流动的、冰冷的淡银色数据流彻底淹没。
听觉(如果还有听觉)被单调、宏大、代表绝对秩序的系统初始化的嗡鸣占据。
触觉、嗅觉、味觉……一切感知被强行剥离、重置为最基础的、服务于基座指令的传感器反馈。
自我?存在的意义?
这些概念如同投入数据洪流中的沙砾,瞬间被分解、同化。
“我是……”
“编号……”
“指令接收模块……”
“能量传导单元……”
“禁锢执行组件……”
“……”
冰冷的、非人的、代表不同功能的识别编码和执行协议,如同密集的冰雹,狠狠砸入那被冲刷得一片空白的信息处理核心,强行刻印、固化。
韩旭那早己熄灭的意识深渊最底层,那被青铜洪流和斗篷人意志反复蹂躏过的残渣,在这股代表基座本源意志的淡银色数据洪流的冲刷下,如同暴露在恒星风暴中的尘埃云,开始了最后的、彻底的消散。
构成“韩旭”的最后一点量子纠缠态的记忆碎片,在绝对秩序的格式化力量下,发出无声的悲鸣,然后归于永恒的、无意义的热力学寂灭。
个体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即将被彻底抹除。
然而,就在这绝对湮灭的临界点上,就在那淡银色数据洪流即将完成最后覆盖、将“零件”彻底纳入基座冰冷意志的瞬间——
异变!
这一次,并非来自“零件”的残躯,也非来自外界的干扰。
而是来自那覆盖在韩旭脸上、代表着基座意志延伸的青铜面具本身!林。
在面具内部,那流淌的淡银色纹路深处,在那庞大意志数据流最核心的传输节点上。
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程序运行中必然存在的、无法被消除的逻辑冗余点,或者说是构成这古老意志本身的、某个基础信息熵的奇点——在向“零件”信息核心灌输海量数据的超负荷运转下,在两种冰冷意志(基座本源与斗篷人执行体)的微妙协同间隙中——
极其短暂地,波动了一下!
这波动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如同精密钟表里一个齿轮齿尖上微不足道的磨损。
但就在这波动产生的亿万分之一秒内,那浩瀚的、冰冷的淡银色数据洪流,出现了一个比针尖还小的、几乎不存在的湍流。
这个湍流,并非错误,却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数据流的层叠结构中,极其偶然地碰撞、折射了来自“零件”信息核心深处、那即将彻底湮灭的、属于“韩旭”的最后一点意识残渣所发出的、代表彻底消亡的信息熵增波纹。
这一撞,一折射……
嗡!!!
那灌入的淡银色数据洪流,在“零件”的信息处理核心即将被完全格式化的最后瞬间,极其诡异地扭曲了一瞬。
一个无法被预料的、非标准的、带着一丝极其微弱混沌扰动的数据包,被这个湍流意外生成,并随着洪流,狠狠写入了“零件”信息核心的最底层协议之中。
这个数据包的内容无法解析,它并非指令,更非记忆,更像是一段由消亡意识波纹与秩序数据湍流碰撞产生的、无意义的乱码噪音。
它微小、混乱、毫无作用,如同浩瀚青铜造物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带着不规则棱角的青铜砂砾。
写入完成。
波动平息。
湍流消失。
淡银色的数据洪流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与秩序,完成了最后的覆盖与格式化。
青铜面具上的纹路光芒稳定下来,与基座深处那庞大的意志达成了完美的同步与连接。
斗篷人缓缓放下了手。
“零件”被钉在接口上,覆盖着冰冷沉重的青铜面具,面具边缘的根须深深刺入颅骨,与基座融为一体。
金属化的右臂,标本化的左臂,在面具的统御下,都成为了这冰冷构架的一部分。
系统嗡鸣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更加低沉,更加稳定,更加……浑然一体。
它不再仅仅是背景音,而是从“零件”的金属骨骼、从面具深处、从基座接口同时发出,形成完美的共鸣。
最终调试完成。
个体湮灭确认。
信息覆盖完成。
指令接收协议写入成功。
禁锢执行组件(代号:待定)初始化完毕。
等待激活。
等待执行来自基座深处的、冰冷的、非人的意志。
斗篷人兜帽下的阴影,第一次传达出一种清晰的、冰冷的满意。
它向后退去,再次融入洞穴的阴影。
洞穴中,只剩下那被青铜面具覆盖、与庞大基座融为一体的“零件”。
在面具下那片被彻底格式化的、冰冷的、非人的信息处理核心的最底层,在那浩瀚的、代表基座意志的淡银色数据海洋的最深处,一粒微不足道的、由消亡意识与秩序湍流碰撞产生的混沌乱码噪音,如同宇宙尘埃般,静静地悬浮着。
它无意义,无作用,甚至无法被基座的自我检测系统识别为“错误”。
它只是一粒被永恒禁锢在绝对秩序中的、冰冷的混沌砂砾。
最终调试的嗡鸣,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构成存在本身的脉搏。
它冰冷、稳定、永恒,从青铜面具深处,从金属化的骨骼,从与基座融为一体的接口处共振发出。
每一次脉动,都像是在加固那无形的、将最后一点名为“韩旭”的残渣锁死在绝对秩序深渊中的囚笼。
斗篷人满意地退入阴影,如同完成了精密组装后收起工具的工程师。
洞穴重归死寂,唯有那代表“零件”就绪的、低沉的系统嗡鸣永恒回响。
被钉在接口上的存在,覆盖着沉重、毫无生气的青铜面具。
面具的眼眶空洞,倒映着永恒的黑暗。
标本化的左臂彻底枯萎,皮肤紧贴骨骼,呈现出风干的皮革质感,指甲灰败如石片。
金属化的右臂是冰冷的、沉重的、毫无瑕疵的青铜造物,与基座接口浑然一体。
躯干在斗篷人之前的“攥握”下,留下了一种无形的、内陷的僵硬感,仿佛内部的金属结构被永久地压实了一分。
禁锢执行组件(代号: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