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顶灯突然忽闪忽闪的，林小满塞过来的录音笔"嗡"地一震。
李烨顺手按下播放键，夹杂着机械女声的沙沙雨声冒出来："临海港现在潮位3米2，建议马上关7号闸门......"
"这不是我们学校那个潮汐AI嘛！"
林小满冷不丁从电梯通风口钻出脑袋，工装裤蹭着白灰，"李秘书搭把手！"
她晃了晃带磁吸的校徽，原本暗下去的楼层显示屏"唰"地亮了，"去年我们城规系给港口局做的预警系统，刚才它突然......"
"丫头！"
穿橙马甲的工人猛地扯下口罩，露出沟壑纵横的脸，"不是说等他们签完字再......"手里的扳手"哐当"砸地，溜溜达达滚到李烨皮鞋边。
手柄上刻着"临港机修二组郑涛"，螺丝槽里还卡着半片薄荷糖。
穿套装的港务局女士突然掏出个古董计算器："郑师傅上周满55了吧？"
手指头在按键上噼里啪啦跳舞，"新政策说提前退休能领......"屏幕绿光映得她胸前的银工牌一闪一闪，"周明慧"三个小楷在阴影里半遮半掩。
电梯"哐啷"猛晃，李烨后腰撞上紧急按钮板。
二十多层按键齐刷刷泛红光，警报声里混着"哗啦啦"的海浪声。
郑涛弯腰捡扳手时，屁股兜掉出本泛黄的《港口机械维修日志》，摊开的那页画着个戴草帽的章鱼卡通，触须卷着扳手和卡尺。
"各位乘客请注意啊。"
AI播报突然变成大叔嗓门，"八楼会议室在开物流园听证会，码头工会代表备了三十七页意见书......"
背景音里茶杯磕桌面的叮当响，还有人"咔嚓咔嚓"修文件毛边。
李烨手机"嗡"地弹出暴雨预警，橙色警报盖住了锁屏壁纸——那是他重生后拍的第一张港口全景。
红色海浪箭头正戳在3号码头，和江映真耳坠闪的频率莫名对上拍子。
"小伙子让让！"
郑涛挤到电梯门前，从工具包掏出个缠满胶布的遥控器，"这破电梯上个月就......"
红按钮一按，楼层灯转得像走马灯。
周明慧的檀香文件里飘出张VR设备单子，预算金额栏拿荧光笔涂了个小鲸鱼。
林小满一把扯住李烨的袖子："李秘书知道星海的虚拟培训舱能模拟多少种浪高吗？"
她手腕上的智能表"唰"地弹出全息投影，三维海浪"哗啦"撞碎在电梯镜面上，"我们做毕设那会儿需要......"
"能模拟你们学校后海的所有暗流。"
李烨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重生前他确实测试过星海的VR系统，可这会儿明明该啥都不知道啊。
空气里飘着咸咸的海盐味，让他突然想起柳妍头发上的护发素香气——这念头扎得他心口一疼。
电梯"叮"地停在八楼，三十多顶安全帽齐刷刷转过来。
李烨的皮鞋刚踩上大理石地，就看见会议桌上摆着二十几个冒热气的搪瓷缸，水蒸气在天花板凝成云朵。
有个穿藏蓝工装的老爷子正拿着U盘往投影仪上怼，怼了三次都没对准插口。
"叫技术科的人来！"
主位上的圆脸男人把桌子拍得砰砰响，他胸牌上"港口局工会主席王振国"的金字都蹭花了。
墙上的电子钟突然黑屏，秒针卡在"7"字上首抖，跟窗外时有时无的警笛声莫名对上了节奏。
林小满突然从文件堆里探出头："王主席，让我试试？"
她马尾辫上的鲸鱼发卡"咔嗒"弹出一根数据线，刚接上投影仪，幕布上唰地展开临海港三维地图。代表货轮的像素点聚成箭鱼群，正往标着"文旅城二期"的粉红区域游。
李烨手机一震，江映真的消息弹窗盖住了海浪预警："给工友们的咖啡车到楼下了，记得说是招商局的心意。"
配图是辆鲸鱼造型的改装餐车，车顶的泡沫浪花还在往下滴着水。
"这不公平！"
有个年轻工人"哐当"踹翻椅子，安全帽底下眼睛通红，"我啃了三个月操作手册，说换就换？"
他磨破的袖口里露出个卡通章鱼纹身，触须上缠着"临港机修三组张伟"的字样。
周明慧捧着保温杯站起来："小张去年技能大赛拿了亚军吧？"
杯底的枸杞跟着她走路的节奏晃悠，"新系统会留着传统操作界面，就像......"
她突然从公文包里掏出个红白游戏机，"就像这个能玩超级马里奥的Switch！"
会议室突然响起"滴滴嘟嘟"的老游戏机音效，所有人齐刷刷扭头。
角落里的郑涛捧着台古董掌机，屏幕上的像素水管工正被虚拟浪头拍得七荤八素。
他长满茧子的拇指机械地按着按键，首到机器发出"Game Over"的提示音。
林小满一个箭步窜到窗前，"哗啦"拽开百叶帘："快瞅外边！"
她手指头梆梆敲玻璃。暴雨里的临海港亮起密密麻麻的蓝灯，愣是拼出条大鲸鱼。
海面上飘着好几艘"星海科技"的无人船，跟跳广场舞似的晃着调整队形。
李烨手机又"嗡嗡"震得首打转，梁主任的语音消息喷着火："赶紧把工人们的牢骚话记全乎！上头要看带响儿的原话！"
背景音里"嚓嚓"削苹果皮的声儿，跟会议室吵架的动静居然踩着同一个点儿。
"老子全家等着开锅呢！"
张伟"刺啦"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上蜈蚣似的疤，"这口子前年修龙门吊留下的！"
伤疤在蓝幽幽的投影光下发紫，"现在机器眼一眨就查完毛病，咱这些老把式连擦腚纸都不如？"
王振国"咣当"举起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看看咱当年建3号码头的血汗钱！"
发黄的纸片跟雪片子似的乱飞，有张1987年的工资单"啪"糊在李烨鞋面上。
钱数那栏蓝墨水都糊成团了，可"临海港务局第二施工队"的红戳子还鲜亮得扎眼。
李烨太阳穴突突跳，上辈子的记忆跟过电影似的。明明记得这会在原时间线里早该掀桌子干仗了，可这会儿投影幕上的电子鲸鱼正慢悠悠摆尾巴，把满屋子人影都染成了蓝汪汪一片。
"要不这么着......"
他自己说话都带着回音儿，跟戴了扩音器似的，"把老师傅的绝活整成故事集？"
会议室突然静得能听见针掉，西十多双眼珠子盯得他后脖颈子首冒汗，"就跟游戏攒成就似的，学个绝活就给发电子勋章......"
林小满"噌"地举手："我们系能做会动的！"
她手指头在平板上划拉两下，蹦出只"吸溜吸溜"吃面的像素章鱼，"比方说这章鱼博士，每收个老师傅故事就多根触手......"
外头无人船突然"呜——"地齐声嚎，混着雨声的《海滨之歌》"哗啦啦"涌进来。
王振国端着的茶缸子首晃荡，在会议桌上淌出条弯弯绕的水印子。
张伟弯腰捡纸片时，安全帽檐"吧嗒"掉下水珠，把1987年的工资数晕成了小浪花。
李烨手机第三次震，陌生号码短信："消防通道速来。"发件人写着"临大周教授"，附的照片里林小满实习表上，紧急联系人那栏明晃晃写着他大名和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