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轻轻叩击玻璃。林晓雨坐在父亲书房的地板上，周围堆满了泛黄的笔记本和考古报告。三个月了，自从那场车祸带走父亲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整理他的遗物。
"考古学界痛失英才"——追悼会上的挽联这样写着。林教授，国内青铜器研究权威，一生奉献给古代文明探索。在所有人眼中，包括林晓雨心中，父亲是个纯粹的学者，一个为揭开历史谜团而生的考古学家。
她拿起一本皮面笔记本，父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这是去年塔克拉玛干沙漠考察的记录。指尖轻抚过纸页，仿佛能触摸到父亲留下的温度。一张照片从笔记本中滑落，林晓雨弯腰拾起。
照片上是父亲和几个穿军装的人站在沙漠中的合影。父亲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制服，胸前别着奇怪的徽章。背景里隐约可见某种大型设施的一部分。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日期：1994年8月15日。
"这不可能..."林晓雨喃喃自语。1994年夏天，父亲应该是在陕西进行西周遗址发掘。她清楚地记得，那年她十岁，父亲离家整整三个月，回来后给她带了一个青铜小马驹的复制品。
她的手指开始颤抖。继续翻动笔记本，一张折叠的纸张从中滑出。展开后，顶部赫然印着"绝密"两个红色大字。这是一份项目文件，标题为"天穹计划技术评估报告"，父亲的名字出现在专家顾问一栏中。
"核试验评估？"林晓雨感到一阵眩晕。文件中的术语她大多看不懂，但"放射性沉降物"、"当量计算"、"辐射防护"等字眼刺痛她的眼睛。日期显示这份文件完成于1996年，正是父亲声称在西藏进行高原考古的那段时间。
书桌抽屉里，她发现了更多——军方的感谢信、盖着保密章的研究笔记、与一些她从未听说过的科研机构的往来信件。最令她震惊的是一枚勋章，装在丝绒盒子里，上面刻着"为国家核事业做出特殊贡献"。
林晓雨跌坐在父亲常坐的那把旧皮椅上，椅子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多少次，她坐在这里听父亲讲述古代文明的奥秘，看他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清理出土文物。那个教她辨认青铜器纹饰、讲述商周礼制的学者，怎么会与核武器扯上关系？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雷声在远处轰鸣。林晓雨想起父亲最后一次离家前的那个晚上。他反常地拥抱了她很久，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小雨，有些真相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爸爸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有原因。"
当时她以为这只是父亲即将进行危险考古探险前的多愁善感。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是告别。
她翻开父亲的日记，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在一页被撕去大半的纸上，残留的文字写道："青铜器样本的辐射异常无法用常规理论解释...必须阻止他们...代价太大..."日期是2003年，父亲从三星堆考察回来后的记录。
林晓雨的心脏狂跳。她想起父亲晚年痴迷于研究古代文明对放射性物质的认知，发表了几篇关于史前核战争假说的争议性论文。学界同行认为那是老教授晚年走火入魔的表现，但现在看来...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得她几乎跳起来。是张教授，父亲的老同事。
"小雨，你还在整理你父亲的资料吗？"张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紧张。
"是的，张叔叔。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什么东西？"张教授问，声音突然变得警惕。
林晓雨犹豫了一下，决定试探："关于父亲参与的一些军方项目..."
"别碰那些材料！"张教授几乎是喊出来的，随即压低声音，"听着，小雨，有些事...不是你该知道的。你父亲...他的工作很复杂。为了你的安全，把那些东西放回去。"
"但我需要知道真相！我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一个考古学家会参与核试验？"
又是一阵更长的沉默。林晓雨能听到张教授沉重的呼吸声。
"不是所有考古都是为了发现过去，"张教授最终说，声音沙哑，"有时候...是为了防止某些事情重演。你父亲...他看到了我们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什么意思？"
"我不能在电话里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下周三来博物馆找我。但小雨，答应我，在此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发现的东西，也不要继续翻看那些文件。为了你自己的安全。"
挂断电话后，林晓雨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父亲书房的每一件物品突然都变得陌生而神秘。那个青铜小马驹的复制品就放在书架上，她一首以为那只是件普通的纪念品。现在她拿起来仔细端详，注意到底座上刻着一串数字：34.6789° N, 109.6789° E。
电脑搜索显示这是陕西某处的坐标。林晓雨突然想起，父亲车祸前一周，曾突然说要回陕西的旧发掘现场"确认一些事情"。
她打开父亲的电脑，密码还是她的生日。在加密文件夹中，她找到一个名为"天穹"的子目录。需要密码才能进入。尝试了几次后，她输入了青铜马底座上的坐标数字。
文件打开了。里面是一系列扫描的古代文献和父亲的研究笔记。其中一份特别标注的文件标题是《周代青铜器中异常放射性同位素的分析报告》。父亲在笔记中写道：
"三星堆和西周墓葬中出土的部分青铜器显示出异常的辐射残留模式，与现代核试验沉降区的物质衰变特征惊人相似。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古人可能接触过某种形式的放射性物质，或者...他们目睹过类似现象..."
林晓雨的手开始发抖。她继续往下读：
"军方最初联系我是因为我在放射性同位素测年方面的专长。他们需要有人能区分自然辐射与人为核活动的痕迹...但我发现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那些古代文献中关于'天火'、'白光'的描述...不像是神话..."
文档最后是一张模糊的卫星照片，上面标着罗布泊某处。父亲用红笔圈出一个区域，旁边写着："他们在这里重现了历史...但代价是什么？"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整个房间。在那一瞬间的亮光中，林晓雨注意到书架后面似乎藏着什么。她移开几本书，发现了一个小型保险箱。
保险箱需要指纹解锁，但父亲己经不在了。她尝试用父亲留在抽屉里的老式钥匙，意外地打开了它。里面只有一封信和一个U盘。
信封上写着："给我的小雨，当你发现真相时。"
林晓雨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