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触感让段消融呼吸一滞。
她该恨他的——恨他将自己囚禁在此,恨他一次次强迫她承欢,更恨他总是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来表达扭曲的爱意。
可此刻看着他为救自己而支离破碎的模样,胸腔里那股翻涌的情绪却让她无所适从。
"萧无痕。"她无情的打落萧无痕的手,强迫自己冷下声音,然后站起身,"你以为这样就会让我心软吗?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师尊…又在骗人。”萧无痕嘴角强撑着扯出一个笑,故作轻松道。
段消融背脊一僵,背过身去,青丝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滚,别让你的血弄脏我的衣裙。”
萧无痕仰头,费力地望着师尊,那冷漠的背影与记忆中无数次看到的,重叠,他眼神骤然黯淡,像是被人掐灭了最后一点星火。
冰晶凝结的睫毛不停颤抖,苦涩至极的泪混着血丝滑落。
"行..."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弟子...谨遵师命。"
萧无痕艰难地撑起身子,冻僵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不可一世的魔尊几乎是爬着向殿门挪去,每移动一寸,地上就多出一道混着冰碴的血痕。
段消融听着身后咯吱咯吱的声响,死死咬紧了嘴唇。
这个毁了仙门的魔头,终有一日要死在她剑下——她在心里不断重复着,仿佛这样就能压住胸腔里翻涌的酸涩。
当殿门合上的闷响终于传来,段消融松了一口气,无力的坐回榻上。窗外北风呜咽,像极了那人压抑的咳声……
这日,魔宫上下张灯结彩,朱红的绸缎挂满回廊,侍女们手捧鎏金灯笼来回穿梭,连常年阴郁的魔宫都染上了几分暖意。
晌午时分,一队宫娥捧着锦盒鱼贯而入。为首的嬷嬷恭敬道:"尊后,今日是尊上寿辰。这是尊上特意为您准备的礼服。"
锦盒开启的瞬间,殿内顿时流光溢彩——那是一袭用千年冰蚕丝织就的华服,洁白如雪,袖口还绣着逍遥派的云纹,在光下若隐若现。
"放下吧。"段消融淡淡开口,没有多看一眼。
暮色降临时,萧无痕亲自来迎。他罕见地穿了件墨色外袍,内里却衬着暗红锦衣,腰间玉带上悬着一枚逍遥派弟子玉佩。
见段消融衣着未改,他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却很快扬起笑容。
"师尊今日...很美。"他伸手想替她整理鬓发。
段消融侧身避开,红绸发带在转身时扫过萧无痕的手背,像一记温柔的耳光。
萧无痕不在意地笑了笑,“走吧。”
宴席上众魔推杯换盏。萧无痕始终含笑望着身侧的段消融,不时为她布菜,剥虾。
魔将们一个接一个上前,献上各种奇珍异宝。
这时,殿门处忽然飘来一阵清幽的莲香。一位身着素白纱衣的女子款款而入,她手持一柄寒光凛凛的细剑。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似月,行走时衣袂翩跹,宛如谪仙临世。
随着乐声响起,白衣女子翩然起舞。她的剑法轻盈灵动,不似段消融那般凌厉刚烈,反而带着几分缠绵悱恻的柔情。旋转间,素白衣裙如莲花绽放,隐约可见纤细腰肢不盈一握。
萧无痕的眼睛随着那白衣女子的剑招危险眯起。他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叩,每一下都精准地落在剑招转换的节点——那分明是逍遥派的入门剑法。
白衣女子似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剑锋一转。含羞带怯地抬眼,却在触及萧无痕眼底的寒意时浑身一颤,险些乱了步伐。
段消融端坐席间,素手执盏,面上不显半分波澜。
最后一式收剑,白衣女子将长剑背于身后,盈盈下拜。"属下祝尊上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她声音轻柔,起身时,一缕青丝从鬓边滑落,更添几分柔弱之态。
这时,席位上的二护法欲魔,走上前来,单膝跪地,"尊上,此女乃属下耗时多月寻得。"他意味深长地瞥向段消融,"不仅精通剑舞,更难得的是...温顺乖巧。"
萧无痕慵懒地倚在王座上,指尖把玩着茶杯,笑容玩味,他似是感兴趣地对那白衣女子招了招手:"你,走上前来。"
段消融面上依旧清冷,但广袖中突然攥紧的指尖,泄露了她的心绪。
欲魔见状大喜过望,眼中闪过精光。他费尽心思调教这女子数月,就是要她既有段消融的清冷气质,又带着截然不同的柔弱无依。如今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
那一首空缺的大护法之位,就是他的了。
白衣女子莲步轻移,怯生生地抬眸,眼尾一抹薄红恰到好处。
萧无痕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倒确实是位佳人,本尊身边,正好缺个贴心侍奉的人。”
段消融指尖一颤,茶盏中映出自己不知何时蹙起的眉。她不该在意的,可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却如此陌生。
萧无痕的余光始终未曾离开师尊。察觉她神情异样,他伸手似安慰一般,将人搂进怀里,声音温柔得能酿出蜜来,“师尊是不想我将她纳入后宫吗?”
他贴着那冰凉的耳垂低语,令他惊喜的是,师尊竟然没有推开他。
“你的事与我无关。”段消融声音很冷,可萧无痕分明看见她的眼睫在抖,真是口是心非得可爱。
“师尊,若不想我纳她入宫,回去为弟子做一碗长寿面可好?”他轻蹭着她发顶,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做梦。"段消融别过脸去,却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扳回。
"弟子己经很久很久..."他拇指着她咬红的唇瓣,声音轻得像叹息,"没有吃过师尊做的长寿面了。"
段消融望进萧无痕那双蛊惑又委屈的紫眸,心尖蓦地一颤,然而,吐出的话残忍至极,“你会死在我的剑下,又岂能长寿?”
萧无痕一愣,随即笑开,俊美的容颜愈发邪魅风流。“弟子求之不得。”
他转头看向台下,眼中柔情尽褪,只剩暴虐,"本座最恨的,就是有人胆敢模仿师尊。"